楼台上,秋风极冷,但比风更冷的,是韩杜衡充满审视的目光。
这时,星回送上一盏茶,而后一字一句道:
“开元二年初,韩尚书赴陵阳,参与科考,三个月后,朝廷贴出红榜,韩尚书之名未在其列。
韩尚书不服,在吏部门前大闹,咬定科考存在舞弊,要主考官重批试卷,可惜,却被人抓进天牢。
然而,半个月后,韩尚书突然被赦免,且得了一个进士及第的成绩,被吏部派往沧州任知县。
韩尚书,您以为是谁赦免了您?是谁还了您一个进士及第的成绩?又是谁让您去沧州任知县?”
韩杜衡笑笑,答:“下官自然知道,助下官的人,是陛下。”
“呵。”
卿流景冷笑,笑声里满是不屑。
“二殿下笑什么?”
“笑你一个断过无数冤案的刑部尚书,被人蒙骗至今,竟然一无所觉!”
“二殿下休要离间下官和陛下的君臣情谊!”韩杜衡骤然扬声,“若二殿下再胡言,下官这便进宫禀明陛下。”
“呵。”卿流景再次冷笑,“蠢货。”
“……”
韩杜衡的脸,绿了。
他任刑部尚书多年,下官自是无一人敢对他不敬,昔日上官范含章遇上他,亦是要许七分薄面。
他何曾受过此等委屈!
韩杜衡当即便要拂袖而去,但未等他转过身,星回拦在他身前,递上几本泛黄的奏章。
“请韩尚书过目。”
韩杜衡低眉,拿起一本奏章翻看。
“开元初,溱国
政局不稳,不少柳家旧臣对先帝称帝心怀不满,所以各家借着科考,争权夺势。
正如韩尚书所言,那一年的科考存在舞弊,不止韩尚书一人被人夺了成绩,还有不少学子受害。
可唯有韩尚书一人,敢向吏部讨要公道,先帝闻言,深觉韩尚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力排众议,还了韩尚书一个公道。”
韩杜衡拿在手里的,正是先帝在元初二年要求吏部复阅他试卷的奏章,先帝在奏章中说,若吏部不复阅,他便来阅。
韩杜衡又翻开一本奏章。
这一本同是元初二年的折子,吏部上书,说已复阅过他的试卷,并无差错。
先帝在奏章上打了一个红叉,要吏部再阅,若结果不变,他便会命大理寺调阅所有试卷,一并复阅。
韩杜衡翻开第三本奏章。
吏部上书,说确是吏部疏忽,以他的成绩,勉强可以列在进士最末。
“韩尚书,奏章是真是假,想来你自有判断。”
奏章是真。
可若奏章是真,那陛下说得就全是假话。
怎么可能?
当年,是陛下亲自接他出天牢,更是陛下在他离开陵阳往沧州上任时,暗赠千银以助他官途亨通。
“韩杜衡,你该不会指着父皇亲自去天牢接你吧?
父皇能差亲弟去接你,已是皇恩浩荡,却不想,你这蠢货收了卿天九一千银,便当他是救你的大恩人!
父皇在天若有灵,只怕能被你再气死一次!”
韩杜衡沉默许久,
憋出六个字。
“二殿下,为什么?”
“你不知道?”
不,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