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清妧又一次睁开眼。
这是她近来第几次醒来?
小楼静谧无声,空气中,檀香浓郁,隐隐夹着一股沉香,沉香和她汤药里那味芙湘子混在一处,便是上等迷香。
呵……
清妧自嘲地勾起嘴角,她怎么觉得,自己于卿流景是特别的?
榻边几案上,放着一盏冷茶,清妧竭力伸手,拂落茶盏。
“哐——”
茶盏摔得稀碎的同时,她翻下卧榻,后背摔上一片碎瓷。
“呜——”
极致的痛楚,瞬间切碎她的迷离。
门外,流萤,浓雨,浅雨闻声而动,冲进卧房。
“妧娘,您怎么了?”
“渴了。”
“若是渴了,您该唤婢子们,怎能自己动手?”
她倒是想唤人,可如今,她们一个个都是卿流景的心腹,就算她喊破喉咙,怕也是无济于事。
她们把她扶上榻,流萤吩咐道:“浅雨,你速将碎片收拾干净,浓雨,你赶紧去追殿下,就说妧娘醒了。”
“是。”
清妧敛眉,没想到卿流景才来过。
不到一刻钟,一袭盛装的卿流景急急走进门,待他看到清妧果然睁着眼,才缓缓勾起唇角:“阿妧。”
清妧撇开眼,察房里的三个婢子早已退得没了影。
“可是要喝水?”卿流景笑着倒来一杯热水,然后轻柔地扶起清妧,一点一点地喂进她嘴里。
“不喝了。”
“好。”
卿流景放下杯子,双手环住她的腰:“阿妧身上好香。”
可不就是香吗?
毕竟她被困在
小楼,连薰了十日的沉香。
“放手。”
“不放。”
“……”怒意丛生的清妧低下头,对着卿流景的手指,正要“啊呜”一口,却不想,他飞快收回手,叫她咬了个空。
“不是不让你咬,只我身中八苦长恨花,待以后解了毒,若你还想咬,我让你咬个够,可好?”
温情的语调,柔情的言辞,彷佛都在告诉她,搂着她的人,有多爱她,可他真得爱她吗?
泪,忽而夺眶。
泪珠坠落,砸到卿流景手背,疼得他心肝脾肺肾皆蜷起,他靠在清妧耳边,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是我算漏,没有想到卿云礼到得那么快,若非如此,你该先被暗七送出皇城,便也不至于差点被——
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
清妧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卿流景:“二殿下,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我只想去苦白救阿爹,你明明答应送我去苦白,却——”
话未说尽,泪落得更凶了。
“唉……”卿流景的无奈叹息也变得越重,“阿妧,你的父亲一切安好。”
“安好?!”清妧扬声,难以置信地瞪着卿流景,“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难道就因为韩人许不会立刻杀了阿爹,他就是安好吗?!
阿爹性忠烈,韩人不杀他,无非是要他背叛大溱,为韩国所用,可阿爹宁死也不会答应,说不得阿爹会为尽忠,自裁谢天下!”
“不会的。”卿流景搂住清妧,“阿
妧,安国公不止是你的父亲,更是我未来的岳丈,我怎可能看他死?”
清妧再也不想说话。
廊下,星回拱手,催促:“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阿妧,你信我,安国公当真无事,你乖乖在小楼等我,待过了今夜,我便将一切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
卿流景松开手,略略理好衣衫,笑着步出卧房。
不久,流萤三人走进门。
“我想看看冬景。”
于是,浅雨和浓雨一道,把清妧扶上靠窗的坐榻。
窗外,阳光惨白,除却几棵苍松,其他的花草树木皆枯败,屋上的瓦缝间,隐隐还有一些霜雪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