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礼蓦然回神,抬袖捂住皇帝唇齿:“父皇,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待下了朝,儿臣再同您好好解释。”
竟是真的?!
帝心骇然,但骇然之余,又生出更多的哀恸。
为谋皇位,他的儿子竟不惜把家国卖给北夷,他就不怕皇位没拿下,大溱却成了北夷的囊中物吗?
高阶下,易章急急对韩杜衡言:“韩尚书,劳你速速去鸿胪寺,请皓月公主到大明宫上,和三殿下对峙。”
“好。”韩杜衡朝上拱手,“陛下,请恩准臣去鸿胪寺。”
韩杜衡说得是请皇帝恩准,但实则他说完这话,便转身而去。
假若三殿下当真为谋皇位,和北夷勾结,不惜置三万铁蹄军于死地,那他无论如何要阻止三殿下登基。
眼看韩杜衡狂奔而去,崔玉坤登时怒言:“陛下未说恩准,韩杜衡便自作主张,简直是大逆不道。
来人,快将韩杜衡拿下!”
“……”
大殿寂静。
见此,崔玉坤越恨:“王尚书,你可是礼部尚书,韩杜衡如此不知礼数,你难道——”
“陛下——”王怀瑾骤然伸手,朝帝座拱手,“请准臣随韩尚书一起去鸿胪寺,请皓月公主!”
说罢,他亦没有等皇帝发话,转身而走。
“简直——简直——”崔玉坤气到失语,但随即,他朝皇帝拱手,“陛下,请准臣和他们一道去!”
话音未落,他人已转过身,俨然是要追上去。
然,他才走两步,凌空横过来一条手臂,南宫文轩拦在崔云坤身前:“崔尚书,有两位大人去请,已足够。”
“让开!”
南宫文轩岿然不动。
崔玉坤勃然大怒:“南宫文轩,你敢以下犯上?!”
“不敢。”
南宫文轩说不敢,人却一步不挪,见此,崔玉坤简直怒到不知所以,他回身,问一众朝臣:“南宫文轩以下犯上,你们就干看着?!”
群臣或低眉,或仰面,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你们……你们……”
可怜清河崔家之主有一日竟被无视到如斯地步,无计可施的崔玉坤只得回身,重重一跪:“陛下——”
皇帝闭目,落下一滴浊泪。
满朝文武漠视地是崔玉坤吗?
不,他们无视地是他这个无力支配朝局的皇帝!
时间一点点过去,偌大的大明宫上,皇帝也好,朝臣一罢,皆心神不定,唯有卿流景一人,歪在贵妃椅,从容地摇着流光七折扇。
“谢大人,可要过来坐一会儿?”
“二殿下说笑了,殿上无椅。”
“星回,去搬一把。”
“是。”
未几,一张椅子被放到卿流景身侧:“谢大人,坐吗?”
“坐。”
站了一早上,他早累了。
谢容时低眉欠身的刹那,以只有他和卿流景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光郎的故友一切都好,请殿下放心。”
“对谢家,本殿一直很放心。”
知悉崔郁离没事,卿流景的心思越发松散,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许久,殿外长阶传来一阵慌乱之极的脚步声,王怀瑾冲进大殿,怒吼:“陛下,不好了,皓月公主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