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夕阳将落。
余晖下,寒风凛冽,冻得周身瑟瑟的朝臣立在大明宫的寝宫外,内心一个更比一个惶惶。
自上一回,废后和赵家谋逆,朝臣就料到,帝将死而储君不定的这一日或将重来,所以,他们一再上奏,请皇帝册立太子。
可太子难当大任,朝臣们于是对三殿下给予厚望,可三殿下又被查出和北夷勾结。
如今,皇帝再次病危,储君又是未定,但上一次,至少他们有大殿下和三殿下,这一次,皇室还有谁?
难不成真要扶一个年幼的孩子登基?
那又该扶谁?
不久,一医正走到廊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朝一众朝臣轻轻摇了摇头。
人心顷刻间沉到谷底。
天,不知在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沉沉阴云里,渐有点点白絮飘落,粘在人脸颊,刺骨地生疼。
几个官阶不高的朝臣绷不住,一起涌到王怀瑾跟前:“王尚书,您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
怎么来问他?
他又不是溱国宰辅!
可朝臣目光热切,王怀瑾不忍不答,于是转头问:“杜衡兄,万一陛下——,你说,该如何是好?”
“……”韩杜衡内心狠狠翻出一个白眼,脸却转向谢容时,“容时兄,怀瑾兄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谢容时立刻哭笑不得。
“王尚书,韩尚书,如今,偌大的朝堂就属二位官阶最高,资历最深,最有资格谈以后该如何。”
“……”王怀瑾无奈地眨眼,眨着眨着他看到了安行洲,“容时兄,你说错了,此处官阶最高,资历最深,功勋最卓著的,是安国公。”
众人眼睛一亮,奔到安行洲面前。
“国公爷,您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安行洲小退半步,义正言辞道:“论行军打仗,本帅当仁不让,但论朝堂大事,本帅一窍不通。
且苦白一事,未曾有定论,依照陛下敕旨,崔晟郎才是溱国的三军统帅,诸位大人不防问问崔家,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
三殿下和崔家勾结北夷,算计铁蹄军虽未被定论,可问到这般地步,一众朝臣皆是心中有数。
韩杜衡深深躬身:“国公爷,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如今,陵阳诸事未决,边关又不稳!
还请国公爷以溱国大局为重,以天下百姓为先,莫要推诿。”
此言一出,王怀瑾,谢容时,以及一众惶惶不安的朝臣纷纷朝安行洲躬身:“还请国公爷莫要推诿。”
“……”
安行洲被逼得再退两步,这一退,不经意退到栏杆处,他贴着栏杆,环顾四下,想着从何处才能脱身?
然后,他看到卿流景勾起嘴角,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摇着流光七折扇,十分惬意地走下高阶。
怨气陡然间在安行洲内心升腾。
这厮不是称他为岳父吗?
如今岳父有难,他却视而不见,这算哪门子的女婿?!
“二殿下,你这是往哪里走啊?”
“自然是回逍遥居。”
“陛下性命垂危,朝上却有诸多待断事,二殿下身为先帝嫡子,怎能惬意归家?!二殿下此举,又置溱国和百姓于何地?!”
安行洲之言,字字珠玑,说得一众朝臣连连点头。
众人纷纷想,溱国是没有太子,皇帝是没有立遗诏,可皇帝曾亲口承诺,要把皇位还给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