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黄昏已过,夜色下,漫天大雪被风卷得在半空狂肆。
逍遥居的卧房前,崔郁离垂着脑袋,静默地跪在冰霜里,他的左右两侧,分别跪着范修谨和谢扶光。
“好冷。”范修谨掌心抵在唇齿,呼出一团白气,然后,他搭上崔郁离肩膀,笑问,“谢扶光,你冷吗?”
“……”
王爷被气到吐血昏厥,崔郁离内疚不已,非要跪在院中告罪,范修谨不劝,反拉着他一起陪着跪,真是——
谢扶光暗叹一口,转头轻问:“郁离兄,你冷吗?”
崔郁离摇摇头,目光落在门紧闭的卧房:“王爷……还好吗?”
“我不知道。”
说罢,谢扶光眼神略过崔郁离,投向范修谨:“修谨兄,你说呢?”
“……”
范修谨至少请谢扶光喝过三回酒,为得是哄得他喊自己“修谨兄”,但这人端得难伺候,怎么都不肯。
如今他肯了,他却不敢应。
“呵呵,我哪里知道?”
不是他不信崔郁离和谢扶光,只他们和他不同,他们一个是谢家嫡子,一个是崔家嫡子,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为了家族利益,出卖王爷。
夜色越沉,房里的灯火越亮,但门始终不曾被打开。
房里,若谷揣着袖子,急得脑门直冒汗:“药王,王爷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药王怒而转身:“我还想问你们呢,好端端的,王爷为何会毒发?!”
“还不是被崔离郎气得吗?!”
“不是。”药王沉沉摇头,“长恨花催生是需要时间的,若是因为崔离郎,王爷不该毒发地这么快!”
“什么意思?”
若谷不懂,星回却懂了。
今日早间,王爷走出安宅,身上尽是说不出的落寞,那时,长恨花已在他心上疯狂生长。
“我马上走一趟安家。”
长恨花是因郡主而绽放,也只能因郡主而收拢。
星回将将转身,却听病榻上,卿流景气若游丝地说:“不许去。”
“……”
“若敢,死。”
星回后背一僵,再也不敢动。
“告诉四郎,本王无碍,让他们各归各家。”
“……是。”
星回走到院中,面无表情地复述道:“王爷已无碍,你们回去吧。”
崔郁离仰面:“可否让下官见见王爷,下官想当面告罪。”
“崔大人,你还没闹够吗?”
“……”
星回眼底的冷意,立刻让范修谨明白,王爷不是无碍,而是有大碍。
他不能让崔郁离和谢扶光在逍遥居久留,于是,他飞快起身,强拽着二人退走。
一出宅门,他松开手,转身要走,然,人未转过身,却被谢扶光一把揪住衣袖:“修谨兄,且慢。”
“……还有事?”
“王爷——”
“王爷挺好的。”
说罢,他用力拂袖,狂奔而逃。
看着他犹如逃命般的匆匆步履,谢扶光目光转为深沉:“郁离兄,你说王爷是真无碍,还是——”
崔郁离抿唇,没有回答,谢扶光笑笑,也不逼问,自言:“无妨,王爷是不是无碍,明日早朝自见分晓。”
若早朝不见王爷,那他该提醒谢家,早做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