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风越凄凄,屋内,炉火暖融融。
卿流景勾着清妧的手,满目春情。
“我是阿妧最重要的人?”
“……”
将才对着阿爹,她自然而然地脱口,如今回过神,再叫她对着卿流景,把这话重说一次,她如何说不出口。
“睡觉!”
卿流景眨眨眼,又问:“对阿妧来说,我和岳父一样重要?还是要略略更重些?”
眼看这人要得寸进尺,清妧气得低吼:“卿芳君,你够了!你若不想睡,那我便随阿爹归家了!”
“睡。”
卿流景乖乖闭上眼,眼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了无曾说,世间诸事皆是一体两面,譬如痛楚和欢愉,但他对这话多嗤之以鼻,若如他所言,那他为何只痛楚,却不见欢愉?
最无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此生和欢愉无缘,许至此都不知欢愉为何物?
然,今夜,当清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最敬重的父亲斩钉截铁地宣告,他和她的父亲一般重要时,他才终于第一次尝到欢愉的滋味。
绚烂如夏花,只一瞥,便永生难忘。
“阿妧,我给过你退开的机会,是你不要的,所以以后,即便你后悔了,我也绝不会撒开手。”
“好。”
伴着这一声比绿水更柔情,更高山更厚重的“好”,卿流景再次沉入梦乡。
这一夜,他的梦里没有浇不灭的大火,没有嚎不尽的痛哭,没有亮不了的永夜,这一晚,他的梦里只有漫天星辰,和安宁祥和。
不知过去了多久,星回悄躬身:“郡主,王爷睡着了,您要不要——”
清妧低眉,瞥着被卿流景紧紧勾住的指尖,笑着摇摇头:“他难得安眠,我若走开半步,说不得他又醒了。”
“是。”
星回亦笑。
王爷因毒发而痛不欲生的时候,他真真是恨死了害王爷毒发的郡主,可此刻,看着王爷从未有过的平和睡容,他又觉得,王爷能遇上郡主,真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
“那奴和若谷抬张小榻过来?”
“好。”
须臾,一张虽小,但十分舒服的小榻被放在卧榻旁,清妧横上小榻,星回吹灭烛火,然后和若谷退出了卧房。
片刻,清妧亦睡着了。
院外,飞扬大雪下,安行洲目光复杂,许久,他对着暗沉的天幕,发出一声无人听得清的呢喃:
“嘉娘,你说阿妧更像我,她还真是像我……”
叹罢,安行洲面色一变,惆怅尽消,肃杀突起。
习昴谋逆被诛,先先帝病重不治驾崩,其间存有多少不可追查的隐秘,他心里有数,亦如他早已猜出,习昴甘于被诬陷谋逆,是为江山微固。
前朝末年,柳家荒淫无道已至百姓疲惫不堪,江山将将重稳,战乱若再起,百姓如何经不住。
他以嘉娘病故,万念俱灰为由,上请驻守苦白,先帝亦怕他长留陵阳生出事端,于是立刻应允。
这一去,便是十数年。
如今,先先帝之子长大成人,有了睨睥天下之谋,他身为先先帝的马前先锋,如何不能再沉默。
加之阿妧心悦逍遥王,死也不愿意放开他,那作为心有愧疚的父亲,他自也不能袖手旁观下去。
既于公于私,他都该动,那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