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卿流景抬首,远眺太和殿。
登基大典的章程走到了尾声,卿云礼于九十九层高阶上昂首,神色飞扬地俯视溱国的一众臣子。
终于,是他站到这里,是他继承皇位,成为溱国的皇帝,日后,他将会是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
“礼成——”礼部尚书王怀瑾扬声宣告,而后率先伏身叩首, 三跪九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齐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皆跪,唯有安行洲一人,长身傲立,手掌叩在腰间长剑,目光冰冷地看着立在至高处的皇帝。
卿云礼目光沉沉,怒问:“安行洲,你为何不跪?”
“苦白五千百姓的冤魂不散,本帅便不可能跪!”
易章猛地站起,怒瞪安行洲:“陛下已登基,安国公若不跪,便是忤逆陛下,当被立刻斩于人前!”
安行洲勾唇:“易御史不防试试,看陵阳城内有没有人敢斩了本帅?!”
“何妨一试!下官虽是一介文弱,却敢为正礼而殉天地!”
说罢,易章就要冲上去,然,不等他跨出步,谢容时起身,拽住他的胳膊:“易御史稍安勿躁。”
“松手——”
三人缠斗时,安行洲已截然转身:“本帅先行一步。”
若不是逍遥王那厮说今日皇城有一场旷古烁金的大戏,他才懒得跑来看这不伦不类的登基大典!
眼看安行洲走远,易章怎么都甩不开谢容时:“谢尚书,你为何要拦下官?”
“易御史是真要以身殉礼?”
“下官看着不像吗?!”
谢容时心下无语,面上却道:“易御史可知道,昨夜陵阳城内一共死了多少人?”
“什么意思?”
“三百九十九人。”
易章蹙眉:“谢尚书,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近四百人里,有趁机兴风作浪的前朝余孽,有试图窥探逍遥居的各家暗桩,还有被煽动的无知百姓。”
易章沉默片刻,轻问,“安国公杀得?”
“恩。”谢容时颔首,松开了手,“易御史不怕死,尽可以追上安国公,再力劝两句。”
“咳——”
易章怎可能真不怕死?
只不过昔日,他用惯了死谏,且死谏十分好用,几乎百试不爽,他哪里晓得安行洲会这么生猛!
难怪他不跪皇帝,百官除却他,无一人敢言,何着昨晚上,各家都被收拾了一通。
“谢尚书,各家的暗桩为何要窥探逍遥居?”
“……”
谢容时笑笑,心下却腹诽,易章其人,到底是怎么安然地做了这么多年的御史的?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高阶上,新帝面色越沉,他怎么都没想到,安行洲公然不敬皇帝,满朝文武竟只有一个易章敢直言!
宫人看着衣袖下拳头握得死紧的皇帝,暗吞一口气,然后小心上前:“陛下,该让大人们起来了。”
新帝敛眉,压下怒意:“众卿平身。”
“谢陛下。”
“即日起,改年号元初为永昌。”
“是——”
高楼上,卿流景扭头,眯着狐狸眼,笑问:“卿天九,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