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安行洲,清妧,皇城前的百姓齐齐顺着星回手指的方向,望向南午门,待他们看到先帝活着出现在人前,俱惊到无以复加。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过于震惊,有些百姓一时间忘了将才的可怖,不由地发出疑问:“先帝不是驾崩了吗?难道先帝没死?又或者,先帝死而复生了?”
“人死怎能复生?”
“怎么不能?!先前逍遥王——”
私议顿止。
议论声虽止,可声音里的惊惧却犹如滔天巨浪般,以摧枯拉朽之力,扫向登闻鼓前的九尺高台。
新帝,朝臣纷纷睁着滚圆的眼珠子,死死地看着忽然而至的先帝,心中不约而同地浮出和百姓同样的疑问。
先帝不是死了吗?
就在这声势浩荡中,高坐于辇轿的太上皇行到人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新帝,似笑非笑地问:
“众爱卿,见了朕,何故不行礼?”
朝臣慌忙伏首:“臣等叩见陛——”
礼行到一半,朝臣们蓦然顿住,因为他们想起,就在一个时辰前,新帝将将办完了他的登基大典。
静默中,范修谨扬声:“叩见太上皇。”
“什么太上皇?!”太上皇勃然大怒,“朕禅位了吗?”
太上皇未曾禅位,但新帝已登基,木既已成舟,太上皇只能是太上皇。
但这话,群臣不敢说,只得偷觑新帝。
卿云礼心下波涛汹涌,父皇嘴里的千年人参是他抠走的,医正说得分明,没了人参吊命,父皇必死。
难道——
新帝眼神阴狠地扫过王忠。
好一个刁奴,竟敢欺君!
卿云礼低眉,竭力掩下慌乱:“父皇,是王忠到大明宫上,报您驾崩,儿臣这才依照您留下的遗诏,登基为——”
“什么遗诏?”
“王忠,快把遗诏拿给父皇。”
王忠呈上遗诏,太上皇匆匆瞥过。
竟真是他写下的那封遗诏!
可那封遗诏是被暗七拿走的,难道,暗七投靠得是卿云礼?!
当真是他的好儿子,用一副与世无争的虚假面孔,骗得他团团转!
“云礼,遗诏写着,待朕驾崩,三皇子卿云礼承继帝位,如今,朕还活着,你如何能登基?”
“……”
冷汗迅速从新帝的两鬓滑下,但他不敢伸手擦拭,他在思考,该怎么替自己周圆,可没等他想好,只听太上皇又道:
“还有,遗诏是假的,朕不曾写过遗诏。”
新帝的四肢,顷刻间如堕冰窖。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遗诏是卿流景给的,是不是真,他不确定,但遗诏上的笔迹是父皇笔记,玉玺印亦是真得玉玺,拿来唬朝臣,足矣。
可这足矣,须得是父皇已死,现在,父皇没死,又亲口说遗诏是假,那么哪怕遗诏是真,也真不了。
他要怎么办?
是立刻跪下认错,说他是受卿流景蛊惑,为稳定社稷,不得不登基?
不。
他不能认错。
一旦他认了错,莫说这到手的皇位保不住,只怕是连身家性命都难保!
既退无路,不如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