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掀开帘子,卿流景摇着流光七折扇,从容走下。
下来后,他既不惊诧地问皇帝怎么活着,也不向新帝行礼,而是绕到后面,朝清妧伸出了手:
“阿妧,到了。”
清妧暗睨安行洲,阿爹面上,黑云又起,她一边勾住卿流景的手,一边无奈呢喃:“阿爹说了,不许招摇。”
“阿妧,这不是招摇。”说罢,卿流景手腕一转,将折扇收进衣袖,而后双臂一横,将清妧抱下辇轿,“这才叫招摇。”
“……”
安行洲登时右手按住长剑,要冲向卿流景,却听卿天九怒问:“安行洲,见了朕为何不行礼?”
安行洲顿步,抬眸看卿天九。
前朝末年,百姓民不聊生,满朝文武死谏无数次,但柳家皇室依旧沉迷享乐,终于,家国分崩。
南地动乱,当时的藩王,后来的韩先帝揭竿而起,一众不堪奴役的州县投于韩先帝,柳家天下,自此一分为二。
见此种种,陵阳城的贵家和忠臣越发着急,但有人在朝上劝柳帝,皇帝勃然大怒,将忠臣斩尽。
短短数月,陵阳多次陷入混乱,数千无辜百姓被枉杀。
就在这时,时任兵部侍郎的卿天昊悄悄寻到他和习昴,三人为重振陵阳悄悄结义,并于三日后的一个雨夜,斩杀柳帝。
溱国建立。
后来,开国帝一边忙于励精图治,竭力改善凋敝的江山,一边率领亲兵,奔波于各处,平定动乱。
次年,天下初定,开国帝却突发恶疾,从此,龙体每况愈下。
那时,开国帝亲弟,睿王走进朝堂。
不久,北夷蠢动,睿王奏请开国帝恩准,调安行洲往苦白镇守,又三月,他突闻习昴谋逆被诛。
正当他决定返回陵阳一探究竟,却收到习昴绝笔。
习昴说,陛下损及龙体,为保江山稳固,求他不要问习家事,陵阳事,只管继续效忠卿家,保家卫国。
他遵从习昴遗言,留守苦白,彷佛对陵阳发生的突变一无所知。
可他怎可能一无所知?
“安行洲,难道连你也要忤逆犯上?!”
半空,黑鸟盘旋于风雪,“桀桀”惊叫。
清妧抬眸:“这又是从哪里寻来的奇鸟?”
“吞声鸟,阿妧见过的。”
她见过的吞声鸟可不是这般模样。
卿流景笑笑,贴心解释:“吞声鸟分雌雄,雌鸟好吞声,雄鸟与之相反,能将所闻之声放大数倍。”
难怪将才在皇城前,黑鸟能咀嚼着人言,一遍遍地重复。
她又将视线落在熟悉的九尺高台:“你备下千只吞声鸟,是想让百姓把台上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卿流景唇角略沉,目色转为极幽:“今日,一些被长埋的真相终于要重见天日,我希望这真相能被每一个陵阳百姓听得一清二楚。”
这真相,指得是卿云礼勾结北夷,害五千苦白百姓被屠杀?还是卿云礼逆礼背德,和养母惠贵妃私通?
又或者,是开国帝卿天昊驾崩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