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洲一听,不乐意了:“崔尚书,捆你的人是本帅,就算清河崔氏要和人清算,也该是和本帅清算!”
话音将落,圈住皇城的三千铁蹄军带着滔天杀意,抽出腰间长刀。
崔玉坤大骇,却竭力反问:“安国公,你想谋反吗?”
“呵。”安行洲冷笑,“今日,是你清河崔氏无视大溱律例在先,即便本帅斩了你,也不是谋逆,而是平乱!”
“……”
自皇帝欲拔除世家之力而不能后,世家在溱国的权势一***一日滔天,甚至到了可以肆意践踏律法的程度。
世家无人觉是错,直到今日,安行洲拔刀相向,告诉他,他杀他,可杀得无所顾忌!
崔玉坤终觉恐惧。
未几,高台一侧响起棍棒砸进皮肉的“噗呲”声,群臣闻声而面色发白。
一个当朝尚书,百年世家家主,竟然当着万民被施以鞭笞之行,撇开刑法轻重,只论脸面,已是奇耻大辱。
今日,受此大辱的是崔玉坤,来日,会不会换做他们?
群臣心里不免齐齐生出兔死狐悲的哀伤。
然,韩杜衡不知朝臣的沉重心思,他拿起惊堂木,再次重重一砸:“兰嬷嬷,先皇后还说过别的?”
“先皇后说,习将军无辜,他是为先皇,为溱国基业,为饱受流离之苦的百姓,甘心身染污秽而死。
先皇后还说,她对不住习家,先皇对不住习家,她命奴家,有朝一日务必要将习家之冤诉于天下人听。”
说罢,兰嬷嬷潸然泪下,一并落泪的,还有习凛和习罡。
身为习昴之子,他们曾心有怨恨,他们既恨先皇昏聩,更恨父亲为昏君,竟能不顾习家九族性命。
可怨恨之余,他们又忍不住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
试问,天下有几个臣子有这等无畏气度?!
堂上,韩杜衡双目发热,泪意汹涌,为臣者,忠君是本分,可若忠心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逆臣贼子的名分,委实令人心寒。
他亦是臣,所以不忍见忠臣如此下场。
“那一夜的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嬷嬷伏首:“回尚书大人,奴家不知。”
正此时,静默许久的澜娘子屈身:“尚书大人,这个问题,奴家来答。”
“你在宴上?”
“是。”
澜娘子颔首,张口欲言,未等她说出一个字,那将将被人扶回椅子的卿天九抬起一条腿,怒踢椅凳。
他气力不大,踢出得声音极小,但小归小却异常急促,一声又一声的“噔噔”,听在人耳,叫人立刻感知他的暴躁。
澜娘子略略侧身,朝皇帝屈身:“陛下,十多年不见,不知道您还记得奴婢否?”
卿天九抬眸,暴怒的目光扫过澜娘子。
一个贱婢,他怎可能认识?
澜娘子知皇帝心思,于是笑了:“婢子位卑,怎能妄想陛下能记得婢子?不过,陛下不记得婢子,婢子却对过往的一切记忆尤深。
此时此刻,婢子看着陛下,不由地想起先皇,那时的先皇,被陛下您折磨地,一如现如今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