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阴私恨毒,三殿下虚伪狡诈,可眼前的逍遥王难道能成为百年难得的明君吗?
怎么可能!
一个被丢进人间炼狱的稚子,究竟要学会什么,经历什么,闯过什么,才能活着走回人间?
若他能走回人间,他还是……人吗?
这一刻,看尽人间丑恶的铁面刑官被卿流景身上流泻出来的无尽杀意,吓得牙齿止不住地“格格”响。
须臾,高台左右的人亦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份比雪色更冰更寒的杀意,他们全似韩杜衡一般,周身陷入不可抑制的瑟瑟。
极致的惊恐,转向极致的窒息。
安行洲拍案而起。
清妧急急拽住安行洲衣袖:“阿爹,你别去,我去。”
安行洲顿步,稍稍犹豫,叮嘱:“众目睽睽,你定要劝逍遥王收敛性情,否则,与他名声不利。”
“好。”
清妧颔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卿流景身侧,她一边勾住他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手,一边淡问:
“韩尚书,陛下惨吗?”
韩杜衡有些茫然,他本能地转头,去看那瘫在椅座,止不住呕血的皇帝,然后直觉地点点头:
“是。”
“陛下的惨状,便是曾经先皇的惨状。”
“什么?!”
“韩尚书心怀怜悯,劝芳君以德报怨,可是我想反问韩尚书一句,若芳君以德报怨,那人间能以何报先皇德?”
“……”
韩杜衡不能答。
“先皇立溱国,为何重法塑礼,便是因为人之渺小,一旦落入困境,只能求助于上天赐下公正。
芳君若够狠,杀了皇帝也就是了,他不必走上公堂,让韩尚书你以法度之名,还他,还先皇公道。
若连法度都要劝芳君退一步,那这大溱国的法和礼不要也罢!”
安行洲扶额。
他想让阿妧去劝,结果她不仅没劝,还比卿流景更狂放,这下好了,回头百姓谈起今日,又该骂阿妧全不知女德。
但——
安行洲又悄然勾起唇角,嘉娘,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是不是比你当初更加的大敢和无惧?
堂上,卿流景弯起嘴角,露出比烟花更绚烂的笑容,犹如……一只被顺毛的小狐狸。
死寂般的肃杀瞬退。
“阿妧,不气哦~”
“难道不是你先气了吗?”
“有吗?”
清妧无奈摇头:“二殿下,人生一张嘴,除了吃饭就是说话,你又不是不会说,为何不能多说两句?”
“烦。”
“……”
清妧简直要被他气死!
她撇开脸,再问韩杜衡:“韩尚书,今日这案,你到底审不审?”
“下官……”
未等韩杜衡想好,清妧拂袖,扭头问伍砚书:“伍廷尉,接下来的案,你敢不敢审?”
“敢!”
伍砚书立答,没有一丝犹豫。
今日,逍遥王给过他机会,是他不争气,生生把机会让给了韩杜衡,此刻,机会去而复返,他若不要,那是愚不可及!
伍砚书大步走上公堂,双手拿起惊堂木,然后用尽全身力,砸上案台: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