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安行洲颔首。
万民在下,若卿流景肯对死仇宽宏大量,倒是能显一显他的仁意。
见岳丈不反对,卿流景打算命南宫文轩拉开卿云礼,清妧却先一步站起:“我去。”
“……哦。”
清妧走到皇帝身前,帝目浑浊且无落点,胸口平直不见起伏,唇角的黑血正被寒冷冻成红霜。
“三殿下,请你让开。”
“安清妧,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陛下许没死。”
“欸?”
过了好一会儿,卿云礼才明白过来,安清妧想救父皇,但他依旧不肯退开,反而死死抱住皇帝:
“你们有这般好心?”
“如果三殿下不想救陛下,就当小女多事。”
卿云礼立刻松开手,半身微仰的皇帝失去托力,狠狠摔进雪地。
这一摔,摔得直挺挺,彷佛他真死了。
清妧急忙弯下腰,一边探皇帝的脉搏,一边朝王忠喊:“还不速速去拿一张褥子过来?”
王忠不敢动,抬头看卿流景,见他不悦点头,他才提着下裳,仓惶冲下高台。
皇帝肌膏冰冷,脉搏全无,似是真死了。
清妧急忙松开手:“公明先生,劳烦你。”
“郡主客气。”
药王躬身,他的眉间褶皱随着他探查皇帝的脉象越久,皱得越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清妧:
“郡主,您怎么看?”
“救不了。”
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一个西瓜,正常人的身体当是瓜瓤红通,水色饱满,但皇帝的内里,瓜瓤稀疏,水色流尽。
“救,是救不回,但若能施以金针之术,或能强留一时半刻。”说罢,药王抬眸,“王爷,如此可以吗?”
“可以。”
清妧略蹙眉,不是说做做样子吗?
“郡主,卑职擅制药,不擅下针,可否劳烦郡主出手?”
“好。”
王忠取来厚褥,铺在皇帝身下,南宫文轩撑开纸伞,欲替清妧当雪,却被卿流景截住:“本王来。”
“是。”
伞面在清妧头顶撑开时,她仰面:“要尽力?”
“阿妧辛苦。”
“好。”
她虽然不知道卿流景想做什么,但既是他想要地,她尽力又何妨!
清妧抽出金针,肃穆道:“公明先生,开始吧。”
“请郡主先扎百会,再扎……”
下一刻,空旷的天地间,除却高台之上药王那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人体穴位,只剩下飞雪飘落的声音。
夜色在时间的流逝里,变得无边无际。
高台下,满朝文武们高昂着头颅,静默地瞪着台上的救治,户部张有财忽而打破死寂,开口问:
“各位大人,若陛下挨不住,你们说,接下来我等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