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次喷血,这一次,血色稀薄,黑沉如墨。
“父皇,保重。”卿云礼躬身,一边拂袖而转身,一边从容言道,“孤许久不见大兄和七弟,正好去天牢和他们团聚。”
寒风卷起他的衣摆,竟叫他的身姿骤然生出三分悲凉,彷佛他不是犯下大错的昏人,而是被冤枉的无奈者。
“且慢。”
卿流景忽而开口。
卿云礼步子不停,继续向前,然,他不停,却有人逼他停下,只见南宫文轩拔出刀,挡住他的去路。
卿云礼怒而转身:“韩杜衡,孤已经认输,已自愿去天牢等死,你们还想怎么样?!”
“……”
韩杜衡不想怎样,他微抿唇角,眼神无奈地投向卿流景:“敢问王爷,您是对下官的宣判另有疑义吗?”
卿流景不答韩杜衡,转头问安行洲:“岳父,铁蹄军和苦白五千枉死百姓的冤屈,您还要讨吗?”
安行洲勾唇。
不枉他昨夜一宿忙碌,他家未来女婿还算有良心!
“讨。”
说罢,安行洲起身:“韩尚书,先前在大明宫上,关于此次苦白沦陷,三万铁蹄军险些被北夷全灭,五千边境百姓被屠杀一事,陛下几已审明。
当时未能宣判,是因为陛下突然昏于大殿,令宣判中止。
现在,卿云礼伏诛,若此事再不问,只怕永远没有被问的一天,如若这般,枉死的百姓何以安魂?!”
“国公爷说得是,本官理应为那些无辜的百姓讨回应得的公道!”
说罢,韩杜衡拿起惊叹木,用力一敲:“哐——”
响声之后,天地寂静,韩杜衡在上万百姓的翘首聆听下,肃穆言道:“此次北夷之所以会和韩国合谋,攻打溱国,是因为卿云礼投敌在先。
卿云礼和夷帝商定,以三万铁蹄军换北夷鼎力相助,于是,北夷骗韩国设伏,杀边将唐峻,捕安国公,诱三万铁蹄军到景春河,欲诛尽铁蹄军。
当北夷获悉铁蹄军全部淹死,夷军立刻攻打溱国,主将崔郁晟消极抗敌,放任夷军入苦白残杀溱国百姓。
此一事,不久之前已在大明宫上,被陛下问得一清二楚!
卿云礼身为溱国皇子,为谋一己之私,不惜陷家国利益、百姓性命于不顾,此罪滔天,十恶不赦!”
说到这里,韩杜衡略顿,拿起惊堂木又是猛地一敲:“卿云礼,你可知罪?”
“孤没有罪。”
“没有罪?”安行洲登时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为你投敌,唐峻不会死,苦白不会沦陷,五千百姓更不会枉死!”
卿云礼抬眸,眸色冷冽:“安行洲,孤没有投敌,孤只是和夷帝谈了一桩生意,待孤登基,自有灭夷的一日!”
“就算来日你真能灭夷,亦不能抹杀你残害百姓的罪!”
“呵呵……”卿云礼大笑,“安行洲,这话你怎好意思说?想当初,你、习昴还有先皇为拿下溱国江山,不也诛杀了许多柳家忠臣吗?
那些臣子既不曾暴虐百姓,也不会魅惑君主,他们不仅死谏柳皇,还为了护住主子拼尽性命。
可他们还是被杀了,只因为他们拦了先皇登基的路!”
前朝末年的血色闪过安行洲脑海,如卿云礼所言,为了拿下柳家,为了重定天下,他们杀过许多不该死的人。
然,若不杀他们,何以平天下?
“呵呵呵……”
公堂之上,卿云礼的笑声越发地狂肆:“孤早已说过,孤本来没有错,是孤输了,才有了许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