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面色骤变,一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而后,他沉默地把《毒经》递给离他最近的王怀瑾。
接下来的一刻钟,朝臣无言地传阅着《毒经》,每一个朝臣在看过《毒经》后,都露出了和谢容时一般的骇然神色。
如若先帝中了毒,那后宫的那些皇子皇女们还可能是先帝子嗣吗?如果不是,他们又是谁的孩子?
最重要地是,皇室血脉不容存疑,若存,宁可错杀,不可枉纵。
这是要让先帝断子绝孙啊!
朝臣想明白这一点的同时,不由地悄悄抬眸,望向龙椅,因为他们已经猜出,主导此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溱新帝。
他们知帝狠,却不知,帝之狠,没有最,只有更。
可帝今日能对先帝赶尽杀绝,来日,焉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满朝惶恐中,韩杜衡缓缓抬起头:“陛下,毒方服用满二月,方能令人断子绝孙,先帝服只有月余,也许——”
“也许?”卿流景笑了起来,“韩杜衡,你是不是想说,那些皇子皇女里,总有几个是先帝血脉?”
“是。”
“那么到底是几个呢?韩尚书打算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分辨谁是谁不是呢?”
“……”韩杜衡沉默良久,半身伏首,答,“陛下,若您肯恩准,臣愿意竭尽全力地审出真相。”
“呵。”卿流景嗤笑,“怎么审?刑讯逼供吗?”
“若有必要,臣将不计一切手段。”
“好。”
卿流景颔首,眼神斜向宫殿一角,那猫在房梁上的习凛飞快拱手,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殿。
而后,卿流景对诸臣笑言:“韩尚书为保先帝血脉,真真是其勇可叹,其情可表,其心可嘉。”
“回陛下,臣不是为了先帝,臣是为了陛下。”
“哦?”
“若陛下只凭一本《毒经》,就将先帝血脉尽数诛杀,难保来日史官不会记上陛下一笔,说陛下狠绝。”
“狠绝吗?”
卿流景笑得越发欢愉,他习惯性地勾手,想要摇一摇扇子,却蓦然发现,今日手里没有执扇。
“朕不是先帝,没那么在意名声。”
“——”
果然。
陛下在民间名声不差,是因为陛下气运好,让百姓以为陛下是得神佛庇佑之人,而非因为陛下乐善好施。
事实上,陛下手段极狠,先前不显,是陛下隐而不发,可如今,陛下已登基为帝,哪里还需要继续隐忍?
可陛下才登基,皇位还没有坐稳,若出手太狠,难免生乱。
韩杜衡再次伏首:“陛下,臣一心忠于陛下,其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呵。”
卿流景轻笑,笑声里尽是不置可否。
片刻,崔郁离上前,跪在韩杜衡身后:“陛下,臣以为韩大人之忧绝不是杞人忧天,请陛下准刑部彻查。”
张有财稍稍犹豫,心道离郎是陛下心腹,他跟着他行事,总不会错,于是,也跪上大殿:“陛下,臣附议。”
不久,半数朝臣归于大殿:“陛下,臣等也附议。”
卿流景笑笑,半身靠在龙椅,抬眸眺望大明宫外,朝臣正是不明所以,有宫人急急冲进大殿:
“陛下,不好了,德妃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