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杜衡又问:“这下策是德妃自己出,还是谁替她出得?”
管事嬷嬷摇摇头:“婢子不知。”
说与不说,她都难逃一死,不说,许只是她死,说了,恐要牵连更多人。
卿流景轻勾唇角:“如果你肯实话实说,朕或可赦免你的死罪。”
管事嬷嬷急言:“回陛下,婢子不敢笃定,但昔日娘娘和贤妃关系极好,娘娘有孕前,总见贤妃。”
卿流景拂袖:“拖下去。”
须臾,管事嬷嬷被拖走。
卿流景目光淡扫韩杜衡:“韩尚书,事到如今,你还要朕允你彻查之权吗?”
“臣……不敢。”
“先帝再不堪,是溱国皇帝,君为天理,妇当忠贞于君,此为天道,如今,后妃为自保,竟与旁人私通,诞下孽子,混为皇嗣。
朕察此事,意欲清肃皇室,诸卿却劝朕手下留情,朕倒是想反问诸君,若朕手下留情了,来日,朕如何去地府面见卿家列祖列宗?!”
皇帝之怒,骇得诸臣伏首跪拜:“陛下息怒,臣等知罪。”
“韩杜衡,朕问你,深宫那些皇子皇女当如何处置?”
“……杀。”
“此事交由刑部执行。”
说罢,卿流景拢着袖子,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星回急忙递给若谷一个眼色,若谷会意,于高阶一角扬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埋首,显然,无人有奏。
于是,若谷再扬声:“退朝——”
一场漫长的朝事,终于散场。
朝臣三三两两退去时,不少人的步履略显踉跄,待他们退出老远,卿流景才拢着袖子,发出一阵沉闷而难耐的咳嗽。
若谷急忙冲到帝座前:“陛下,您没事吧?”
卿流景抬眸,眸色如霜:“你们是朕最亲近的人,是以,许多事,朕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你们。
因为你们什么都知道,朕才希望你们能谨言慎行,诸如此等听见朕咳嗽两声就失态的行径,朕不想再看见,否则——”
后面的话,卿流景没有说,但星回和若谷都明白。
“奴,遵敕。”
“恩。”
卿流景起身,然,他站起未有瞬息,又沉沉地坐了回去,星回和若谷再次满面大急,可碍于主子的警告,他们不敢失态。
星回卡着嗓子,轻声问:“陛下,不然奴扶您回寝宫小憩片刻?”
“朕没事。”
卿流景拂袖,闭着眼睛在龙椅上小坐了片刻,待胸腹间的不适退去,力气逐渐回笼,他才缓缓起身:
“回御书房。”
片刻工夫,卿流景走进御书房,长长的书案上,堆着犹如小山一般高的奏章,他暗叹一口气:
“给朕泣一壶浓茶,今夜,朕要通宵达旦。”
“可——”
若谷耐不住要劝,却被卿流景的一记杀眼骇住,星回看出主子怒极,拉着若谷急急退出御书房。
“敢违逆主子,不要命了吗?”
“我是要违逆主子吗?我是——”若谷的话没说完,眼角先划下一行泪,“我是怕主子出事……”
闻言,星回亦是眼眶发红:“若谷,如果你真是一心为主子好,那最好听命行事,切切别叫人看出主子身子有恙。”
若谷深吸一口气,竭力勾起唇角:“我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