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谢怀瑾冒雨步下车,饶是家仆竭力为他掌伞,等他走到王家宅门前,大半的衣衫都湿了。
谢容时抬手叩门,他敲得十分用力,但因为雨声太大,所以过去了许久,王家才有人来应门。
“谁啊?”阍者一边慢悠悠地拉开门,一边不耐烦地怒斥,“天气这般不好,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来访吗?”
“王大人在吗?”
阍者一惊:“谢大人,怎么是您?”
“本官有急事,劳烦你去通报一声。”
“谢大人,您先请进,奴马上去回禀。”
“好。”
一刻钟后,当王怀瑾披着厚裘,衣衫略显凌乱地走进东花厅,谢容时正立在炭炉旁,烘烤衣裳。
“容时兄,你怎么来了?”
“有些急事。”
只这四个字,王怀瑾便立刻懂了,他朝一众奴婢拂袖:“全都退下。”
须臾,花厅只剩下谢王二人。
谢容时轻勾嘴角:“我为何而来,怀瑾兄知道吧?”
“大概知道。”
黄昏,皇帝以一声“失职”,打得朝臣措手不及,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皇帝连下两道敕旨,道道直逼世家。
“先前,我和怀瑾兄只是怀疑陛下有削世家之权的意思,但没想到,陛下如此果决,将将登基,便迫不及待地对世家下狠手。
对此,怀瑾兄怎么想?”
王怀瑾笑笑,没有马上回答,转而反问:“容时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是怎么想得?”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知道,怀瑾兄和整个琅琊氏是打算逆来顺受,还是先下手为强?”
王怀瑾唇角的笑意尽散,他皱紧双眉:“容时兄,谢家助三位皇子逃出天牢一事,只怕陛下已经知晓。”
“我知道。”
“你知道怎还敢——”
“不然呢?”谢容时掐断王怀瑾,“怀瑾兄,咱们这位新帝可不是先帝,见世家强大就心生怯意。
新帝欲削世家之心,似那支开了弓再回不了头的箭,就算谢王愿意安分守己,那也改不了陛下的决定。”
王怀瑾陷入沉默。
新帝是个怎样的人,他心里清楚,所以,他很明白,谢容时说得话,没有一点危言耸听。
哪怕世家什么都不做,不死也会脱层皮。
“容时兄,我不想逆来顺受,可是,如果容时兄所谓的先下手为强,指得是投靠那三位出逃的皇子,那请恕王家不敢作陪。”
“呵呵呵……”谢容时哈哈大笑,“怀瑾兄多虑了,谢家再不济,不至于把赌注押在几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身上。
前朝余孽要劫天牢,谢家之所以帮了一把,不是为救三位皇子,而是为了让陛下知道,世家在陵阳是有些本事的。
谁知——”
“谁知容时兄失算了。”
“……是。”
这一局,谢家之败,大半败在轻敌,他以为新帝之强,不在帝强,而在先帝和皇子们太弱,待他真和新帝对上,方才知道,新帝的确有本事。
但,这里是溱国,是自前朝起就被世家牢牢盘踞的一方水土,即便新帝野心滔天,也不能轻易得逞!
“怀瑾兄,谢家失算一次,却不会失算两次。”
“容时难道有了妙计?”
“是。”谢容时勾唇一笑,“以陛下之能,世家正面抗击不能敌,所以,我们不妨旁敲侧击,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王怀瑾略略沉吟:“容时兄所说的那支矛,该不是指张大人吧?”
“知我者,怀瑾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