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若有人能往城中运送药材,哪怕药材卖到天价,那些贵家富贾即便倾家荡产,也会大量买进。
难怪陵阳的药价会在短短半月之内飙至天价。
清妧低眉,拎起茶壶,意欲为韩杜衡再添一盏茶,然,她才伸出手,心中却陡然间闪过一念:
“不对!
柳州距陵阳数千里,即便药商坐地起价,要发国难财,也轮不到陵阳,除非,柳州之事和陵阳有关!”
想到这里,清妧眉目皱成“川”字:“韩大人,难道说柳州的这场疫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韩杜衡垂首,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然给了清妧最好的回答。
如果柳州的疫病是一场人祸,背后人的目的绝不可能是大发横财,若不为财,背后人又是为了什么?
权!
“柳州不能封。”
这话一出,韩杜衡慌忙起身,他怎么就忘了,妧娘之聪慧,可是远胜寻常郎君,他再待下去,只怕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要露完。
“妧娘,本官忽然想起刑部还有一桩急事有待处置,今日先行告辞,待来日得空,再来安家拜访。”
“且慢。”
韩杜衡哪里敢慢,他不仅不慢,还干脆提起下裳跑了起来,然,浅雨和浓雨一左一右截断他的去路,叫他无路可退。
“妧娘,本官真有急事。”
“连小女都知道,柳州不能封,陛下不会不知,陛下知道却还是决意封城,显然是到了不得不封的地步。
可敕旨一下,却是正中有心人下怀。
与柳州百姓而言,陛下不仁,所以弃柳州八十万人命于不顾,与天下百姓而言,陛下无能,所以救不了柳州。
若柳州死伤不重,或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柳州死伤惨重,甚至几欲灭城,那天下反对陛下的声浪将一发而不可收拾,待到那时,西雄镇的那三个皇子再振臂一呼,难保溱国不生内乱!”
清妧的话,震得韩杜衡许久不能言,此刻,他又一次觉得,妧娘投错了胎,若她是个郎君,必能成为留名青史的一代名臣。
然,她只是一个闺阁小娘子。
“妧娘,不至如此。”
“什么不至如此?是柳州疫病不至如此惨重?还是百姓不会怨恨陛下?又或是背后之人不至狠绝如斯?”
韩杜衡不能答。
事实上,柳州之情势正向着清妧揣测的方向一骑绝尘,若伍砚书和崔离郎不能在柳州力挽狂澜,陛下之处境将会越发艰难。
“韩大人,小女想请你帮一个忙。”
“请说。”
“小女想见陛下。”
是夜,陵阳又下起朦朦细雨,清妧悄然坐上韩家马车,登车前,她一脚踏在马凳,对着虚空,声色冷然道:
“但有人敢去报信,休怪我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