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吕郎君先天不足,为了续命,不得不一年四季日日服药,而这药当中,玄参是最重的一味药。
刚才齐掌院说悲田院没有玄参,要吕掌柜出银采买是假话,因为卑职在吕郎君的腹中验出玄参残留。
卑职生怕自己验错,特意请隔壁药铺的郎中复验,最终证明,吕郎君的确在临死前服用过玄参。”
韩杜衡一听,面色骤变:“齐掌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韩尚书,吕掌柜不愿出钱买药,要悲田院另开一副药方,可吕郎君的身体受不住其他药方,贫僧无奈,只得寻出院中囤积多年的玄参,为其熬药。”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杨九接过话头,“韩大人,经卑职查验,吕郎君腹中残留的玄参因放置太久,潮湿变质。
药铺的郎中告诉卑职,玄参一旦变质,便不可服用,所以吕郎中服用后身体出现不适,最终身死。”
“果然是悲田院毒杀了我的儿子!”
吕六凄厉尖叫,而后“扑通”一声,额头重重砸向青砖:“尚书大人,小儿死得冤枉,求您做主,立刻杀了悲田院这帮子黑心又泯灭人性的恶郎中!”
韩杜衡蹙眉,声色转寒:“吕六,悲田院治病救人不收分毫,你可以说他们治死了你的儿子,却不该骂他们泯灭人性。”
“尚书大人是要包庇悲田院吗?”
“什么?”
“呵。”吕六冷笑,“尚书大人,杨仵作验得明白,是悲田院让小儿吃了变质的玄参,才害得小儿没了命。
如今铁证如山,尚书大人如果不能秉公处置,那就休怪草民去皇城前击登闻鼓,求陛下圣裁!”
“吕六!”韩杜衡登时勃然大怒,“本官审案,遵得是大溱律法,绝不存在半点偏私,你若再胡搅蛮缠,莫怪本官刑棍伺候!”
说罢,韩杜衡看向齐掌院:“吕郎君身前服用的玄参受潮发霉,悲田院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吕郎君服用?”
齐掌院苦笑:“回尚书大人,吕郎君被送到悲田院时,因断药几日,已命悬一线,贫僧苦劝吕掌柜良久,但吕掌柜始终不肯出钱买药,无奈,贫僧只能拿受潮的玄参冒险一试。”
说着,齐掌柜双手合十:“吕郎君之死,悲田院责无旁贷,不管韩大人怎么判悲田院,贫僧皆无异议。”
吕六一听,迫不及待地叫嚷:“尚书大人,悲田院承认了,您还不快快宣判,杀了这一杆枉顾人命的恶郎中!”
韩杜衡气得抡起惊堂木,一通乱敲:“哐哐哐——”
“吕六,本官对你一再宽容,可你却不知感恩,竟敢在大理寺公堂上,指使本官如何断案!来人,把吕六拖下去,鞭笞三十!”
衙役冲上来时,吕六放声大叫:“草民不服!”
“由不得你不服!
悲田院用受潮的玄参熬制汤药,致你儿子身死,确是事实,可悲田院之所以这般行事,是因你舍不得十两银在先!
吕郎君之死,与其说是被悲田院治死,不如说是被你和悲田院一起治死!”
衙役捆住吕六,将其按在刑凳,在鞭子打入皮肉的“啪啪”声中,吕六扯着喉咙,撕心裂肺得怒吼:
“草民不服,草民要去皇城告御状——”
“不必你去,本官会去!”
说罢,韩杜衡站起身,“齐掌院,该如何定悲田院的罪,本官做不得主,待本官问过陛下,再来宣判。
来人,把齐掌院关进大牢,押后再审,退堂——”
未几,韩杜衡坐上车马,急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