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御书房,韩杜衡悄问:“崔大人,你为何不让我求情?”
“因为此事背后另有乾坤。”说罢,崔玉坤指尖暗戳御书房。
“你是说——”
“嗯。”
傍晚,当前往景春河畔踏青的郎君和小娘子尽兴而归时,南宫文轩率一千禁卫军,一边扣押悲田院上百郎中,一边立在弘元寺门前,扬声言:
“陛下有敕,即日起查封悲田院,不许陵阳城中任何寺庙,道观收治病患,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自此,陵阳城中,除却医馆,百姓无别处可看病。
于是,医馆的诊金和药价一涨再涨,到四月,看病之贵,竟贵到不看则已,一看倾家荡产的地步。
细雨微蒙中,一形销骨立的小郎君拄着拐杖,艰难地挤进鼎兴茶楼:“来,给小爷来一壶最贵的名茶!”
然,久久不见小二来送茶。
“人呢,都死了吗?”
“可不就是死了吗?”坐在他对面的,脸色灰白的郎君指着不远处,“昨晚,吕六把自己吊死了。”
望着吕六的尸身,小郎君傻了。
自打悲田院被查封,城中没钱看病的人没了活路,于是日日跑到鼎兴茶楼大闹,现在,吕六被闹死了,那么接下来呢?
窒息的静默中,有人冲上去,愤怒地抽打吕六的尸身,病患们看着这一幕,不知是谁低喃了一句:
“如果回春堂还开着,该有多好?”
是啊,回春堂看病,医女不收诊金,铺子里的药还十分便宜,然而,就因为出了桩治死人的事,回春堂被关了,就像悲田院一样。
“你们说,回春堂治死人的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这本来是随口一问,但有人站起身,答:“有。”
茶客们循声望去,只听那人说:“王家原来住我隔壁,王四狗死后,王家人搬进了一间大宅子。”
这话一出,鼎兴茶楼又是静默一片,不久,有几人怒而拍桌:“凭什么王家人能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对!凭什么?!”
一群将死之人愤而起身,结伴冲出茶楼,不久,这些人踹开王家宅门,彼时,王家人正围坐一团,吃着大鱼大肉。
“你们想干吗?”
“我们想知道王四狗到底是怎么死得!”
王家人面上闪过心虚,急忙吩咐家丁:“快去报骆刺史!”
然,报信的家丁被一脚踹在地上,一群人挥着拳头把王家人团团围住:“今日你们不老实交代,我们就杀光王家人。”
“杀人是要偿命的!”
“哈哈哈……我们本来就要死了,不怕偿命!”
说罢,人群杀了上去。
不到一刻钟,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王家人凄厉大喊:“别打了,我们说。”
“说。”
“是骆刺史。”
又两刻钟,这群人捆着王家人走到大理寺门前,拿起鼓槌,猛烈敲击,趴在后衙打盹的韩杜衡被雷鸣声响惊得弹起身:
“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