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蓍草卜算,无论如何,用这姑娘活祭的结果都是大凶,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情况。
当时柳承也好奇,便把这白姑娘生辰八字单独拿出来,给她卜仔细算了命格,结果大惊失色。
柳承一生卜算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命格,八字极轻,刑克却重,天煞孤星,又是早夭不足之相,过于灵透福薄缘浅。算起来,她本应活不过十六岁的,应是已死之人,只是被人强行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改命留了下来。
柳承第一次在仙门弟子中见到这种命格,没有半点仙缘,如何也不该来青岚宗修仙,更莫说修到结丹期。
命中劫难不断,条条看起来都是死路,竟然能安然活到如今。
他继续耐心相看,却见了一点特别之处,她的命局与紫薇星君紧紧相连,处处牵连,紫微星君乃人间帝王之星,耀亮鲜明,生意十足。
这般吊诡的命格,能安然活到如今,许是受了帝星灵运庇佑
柳承也不解。
不过,祭祀需要祥瑞,用这种大凶之女,实是过于冒险,柳承并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算起来最合适的人选,其实应是楚挽璃。
她桩桩条件都与白茸近似,但是福禄极佳,又是适合祭祀的太阴女体。
柳承却不好与楚复远说起,还是将这两人都从名录上划下。
白茸驾着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寿楚城。
因为怕妖兽尸体上带着余毒,这些事情都是交给修士负责。
她从马上下来,看到这堆积如山的妖兽尸身,沉默了片刻。
她需要将这些妖兽尸身拉回寿楚青岚宗的驻扎地,再由宗内长老带回宗,统一处理。
白茸扎起袖子,开始不声不响慢慢做,这些尸首都是被沈长离冻结的,夏日温度高,冰层逐渐融化,到现在,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点腐臭味道了。
白茸尽量让自己忽视这些,努力完成工作。
却不料,刚过午时,荒原上出现了几个陌生大汉。
为首男人瞧着她,吹了声口哨“别忙活了,这些都给我们留着吧。”
白茸问“你们是”
她心里已经提起戒备了,这三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身上有邪修的魔气。
“丹鼎的人。”为首的大汉说,“这些妖兽尸体,是你青岚宗欠着我们的。”
丹鼎在九州大名鼎鼎,掌握着最隐秘的对付妖兽的技术。
黑市贩卖的兽奴,生剖的新鲜妖丹,以及用妖兽生体进行的器官移植,都是丹鼎运作的。
他们跨越黑白两道,在九州名声不好,但是素来无人敢招惹。
白茸抿了抿干涸的唇“你们可否拿出信物来”
她没有听说过青岚宗与丹鼎有过什么交易。
“信物”
周围几个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低笑声。
这小妮子,看着倒是单纯,完全不知隐秘浑水,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
白茸低了眼,握紧了手中剑。
青岚宗是名门正派,除妖也是正正当当,不会做这般乌遭勾当,也不会与这种邪魔外道有往来才对。
眼见她只是一个结丹期的小妮子,孤身一人的,这几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男人上下打量她,点头“倒是确实生得不错。”
他伸手,想把她拉近点看看。
一道绯色剑光闪过,他抽手快,但是那只手掌也依旧被削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鲜血直冒。
黄廖面容阴沉,反手蕴了灵力,就是狠狠一巴掌抽了上去。
白茸左脸迅速肿了起来,但是
依旧咬着唇,乌落落的大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
“倒是性烈。”
那三人也都各自抽出手中兵器,呈犄角之态,将她包围了起来。
楚飞光还在沉睡,她没有了任何底牌,只能靠自己。
那三人一人用鞭子,一人用刀,一个是法修。
白茸咬着牙,她手腕被刀意割伤,分神的这一瞬,袖里绯竟然被黄廖用鞭子卷走,他掂着那把剑,轻蔑道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修为倒确是还不错,倒也不愧是青岚宗培养出来的。”另外一个男人说,“到时候拍卖会宣传宣传,青岚宗的貌美女剑修,应有不少客人中意,能拍出个好价钱来。”
他话音未落,一鞭子狠狠抽上了白茸右手腕。
疼到她浑身发麻,袖里绯被那法修用法器框住了,唤回不来。
剑修没了剑,能耐少说折损六分。
那三人显然经验老辣,对战很是娴熟,之前那一刀,不过是为了诱使她放松,好夺剑。
好在白茸擦了一把唇角血迹,抽出了剑鞘中的长剑,她还有一把剑。
少女细嫩手指上的血流到了剑鐔上,那片漂亮宛如波浪起伏的银色变得更为耀亮。
白茸能感受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剑鐔上传来的一股强而有力的灵气。
霍彦给她的剑,竟这么快便生了剑灵
白茸来不及思索,握住长剑,继续与那三人周旋。
烟尘滚滚,她独自一人,对上三个几乎灵境期左右的邪修。
倒是罕见的双剑剑修。
黄廖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差事,不料这小姑娘如此倔强顽强。
她换剑之后,出招越发凌厉,之前体虚力弱的弱点也被弥补,反而显出招式的轻灵精准。
她那把剑也古怪,不知是什么材质,竟一剑断了何山的本命灵鞭。
见他鞭子落了,她剑分三路,身形一晃,已经朝着法修冲了过来,要抢回袖里绯。
法修不擅长近身,陡然被贴身,本能用法器一挡,已被白茸使剑劈成两半,袖里绯迅速飞回了主人身边。
她看着温顺,真打起来,却是最不要命的那种打法。
黄廖皱眉,替何山挡了这一击,只觉这姑娘的气劲,竟都比之前增长了许多。
他们三个加一起,竟拿不下一个结丹期的小姑娘,简直匪夷所思。
虽说要打肯定还是可以打,见她唇角不断流下鲜血,面色惨白,是体力灵力都已经透支到了极点的标志。
只是
黄葛已经注意到诡异之处了,低声对同伴道“撤。”
九州如此之大,藏龙卧虎,谁知道她背后有什么神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硬碰硬为好。
三人身形一晃,消失了。
白茸喘息着,擦了一把脸,双腿一软,剑也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暗沉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恢复了些许体力。
白茸勉强起身,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唇角淤青,休息了会儿,便开始继续收敛尸体。
白茸再度驾上马车后,右手握着缰绳,心口却忽然陡然一热,竟咳出了几口鲜血。
她不做声,用手帕擦掉了唇边血渍,继续驾车回寿楚。
走着走着,她心肺越来越痛,喉间蔓延起铁锈味道。
此刻已经进了城,但是还是不到青岚宗驻扎的地方。
实在是不行了。
白茸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勉强给马车下了一个禁制,随即,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
天光已经黑沉了下去,她看到两件屋舍之间,放着一个干燥草垛,脑子已一片空白,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小小一团,缩在草垛中。
白茸死死咬着唇。
告诉自己。
她不需要任何人。
自己保护自己,也是一样的。
不知昏昏沉沉缩了多久,天边下起雨来,是一场夏季的暴雨。
白茸浑身淋透,昏昏沉沉在草垛中睡着,呼吸急促,面颊烧得滚烫。
又过了会儿,一个撑伞,提着灯笼的妇人正过身,听到草垛中动静,壮着胆子过来一看,惊吓到手中雨伞都差点掉了。
方才她又发了噩梦。
梦到阿玉,两人似已经成婚,新婚小夫妻在闺房玩闹,他把她放在腿上,说要学着给她涂口脂,是她最爱的那种清冷正经的模样,凃着凃着,两人唇却又纠缠到一起去了,他眸光灼灼,低低在耳边叫她绒绒,娘子,宝贝。那时她确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可是,场景一下变了,变为了昨夜,狭窄的营帐中,暧昧扭曲的气氛,以及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那些话的他。
白茸浑身发汗,大汗淋漓从噩梦中醒来。
眼前透入光亮。
她面前是一张中年妇人枯槁的脸。
白茸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在一间放杂物的后屋,她躺在一张床板上。
她似是被一户人家捡了回来。
“你醒了。”薛贵娘子絮叨道“要不要喝点水”
白茸一连喝了三碗水,方才能嘶哑开口“谢谢您。”
她想给她行礼,只是身上太疼了,实在动弹不得。
薛贵娘子刚壮着胆子给她稍微擦洗后,发现是个极年轻的姑娘,五官精致,头发黑黑的,皮肤雪白,如今看她仪态,都这样狼狈了,依旧有种藏在骨子里的雅致,瞧着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就是不知为何会被打成这般模样,晚上倒在街边上,好在是被她看到了,若是被哪个地皮无赖趁机捡走,不堪设想。
薛贵娘子是个话多热心肠的,给她擦了脸和脖颈,又问她是何方人士,如何将自己弄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了这样,家人在哪里。
白茸精力很差,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力。她本不想说假话,可是实在无力解释太多,只能草草说她是来寿楚探亲的青州人,路上不慎遇
到了仇家,被伤了方才倒在路边,家人都不在。
说着说着话,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青布衣,红脸蛋,很质朴,手中拎着一个绘着牡丹的食盒。
薛贵娘子道“小娘子,你先吃些填饱肚子。待会儿,若是我家官人回来了,我们便没法再留你了。”
薛贵外出喝酒至今未归,就他们娘两在家,所以才敢壮着胆子收留白茸。
小春在她身边蹲坐下,给她揭开食盒,里头都是些精致的酥点,都是她以前在家中吃惯且爱吃的,龙井酥、梅花脯,甚至还有一道她最爱吃的蜜饯樱桃。
“快吃吧,都几乎没动过的呢。”小春说,“家中也没什么多的吃的,怕动了米面柴火,叫爹回来发现了。”
白茸点头,与她道谢。
见她尚还梳着云英未嫁的姑娘发式,又看她淤青的唇角,薛贵娘子忍不住絮叨“你年龄如此之轻,又生得美貌,日后擦亮眼,好好寻个靠谱夫君,有了个依靠,便不会再将自己弄到这般凄惨地步。”不像她,她嫁了个赌棍醉鬼,娘两成天活得战战兢兢。
白茸只是沉默,握筷子的手顿了一瞬。
“好吃吗”小春见她红红的唇,吞下那一口龙井酥,这种时候了,吃相还这般斯文好看,她心中忍不住有些艳羡。
白茸将食盒朝她推了过去,努力朝她笑。
小春还是摇头。她是伤员呢,伤那么厉害。
她又说“你倒是运气好,今日有大人物在醉仙阁宴饮,我去送餐点,被仙女姐姐赏了这盒点心,不然,家中还真没什么可以给你。”
她指着不远处,悄声道“据说,是城主今夜在醉仙阁宴请仙人呢。”
她在一家小面馆做事,因为面馆有道面剪做的特别好,被醉仙阁唤去送菜。
知道有仙人在内,她头都不敢抬,偷偷从外头看了一眼,看的都呆了。
那个白衣广袖的年轻男人,是她此生见过的生得最俊俏的郎君,只是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身姿挺拔清冽,不似书生,与凡间她见过的郎君气质都不一样。
而身侧,他的夫人,那个仙女姐姐也很美,貌若桃花,是极为般配的一对儿。她偷偷这么说了,那个仙女姐姐似乎听到了,朝她笑,随后就叫人把这食盒赏给她了。
白茸顺着她目光,从格窗远远望去。
夜空星子稀疏,明月高悬,远处高楼云渺,丝竹阵阵,人影绰约。
那一道修长的身影凭栏而立,只一个背影,分明是倦怠疏离姿态,却有点说不出的清疏风流。
夜风中飘来一点清凉的雪意,是他在用术法逗心爱的姑娘玩呢。
白茸心中明白过来,再低眸看向那盒熟悉的点心时,只觉荒谬顿生,心中悲痛,连同心肺都痛得难以抑制。沈桓玉从小不重口腹之欲,也不爱吃点心,他只会点她爱吃的,这么多年下去,已是下意识的习惯,却不对楚挽璃胃口,如今辗转,被楚挽璃施舍给了她。
白茸咬了一口龙井酥,勉力咽下。
她知道,自己在发高烧,并且灵力耗尽,不得不补充食物,来恢复体力。
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心也再痛不起来,一口口,塞入唇中。
小春笑得很质朴,手圆圆红红。
她朝她们感激的笑了笑,继续平静吃完。
小春还在与她们叽叽喳喳说着见闻。
薛贵娘子也听得神往,却又说“别多想。和我们这样的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小春薛春年”门外传来了醉醺醺的男人拍门的声音。
“爹爹回来了。”小春和薛贵娘子都吓得不轻,怕被他发现了那受伤姑娘,待薛贵娘子白着脸跑回后屋时,发现门板已经空了,窗户开着,人已经不在了,门板上留着五锭足银。
她将她随身带着的所有财物都留了下来。
已经宵禁了,街道僻静无人。
白茸手腕很疼,因为情绪骤起骤伏,体内气血翻涌,她御剑飞了一半,便飞不动了,又换了步行。
夜间下起暴雨。
黑发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贴在少女颊侧,她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见远处荒原中有一间残破的祠堂,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而入,进去后,眼前便一阵阵发黑,索性在那祠堂下的草席上蜷缩着躺了下来。
沈桓玉早早弃她而去,师父也要离开她,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她很努力了,从家中跑出,独自一人跌跌撞撞来了青州,怀着满腔热情来寻找爱人。
来了青岚宗后,也一直努力修炼,与人为善。
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她依旧与来时一般孤独,甚至多了一身累累伤痕。
最后,还是两个素未相识的好心人帮了她。
白茸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又到了那个梦境之中,这一次,忘川之水更近,湍急的水流声几乎近在耳畔。
他叫她不要接近那座浮岛,可是,他早就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听他的呢。
白茸蹚水入了忘川,朝着对岸跋涉。
她面容苍白,却一步也没有回头。
黄衣男人盘腿坐于树下,朝她一笑“你终于来了。”
他独自支持玄天结界如此之久,早以力竭,甘木神女许诺过,愿意以神魂饲他。却一直迟迟未曾兑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口中反而吟诵起来一首小诗,“若是未来来灾殃,你愿意再次为世人牺牲吗”
神女博爱世人,这是她注定的命运,也是最适合她的道路。若是被拘泥于小情小爱,反而注定痛苦。
夜色黑沉,暴雨如注。
祠堂中的神女像面容悲悯,俯视着她。
她昏迷在神女祠中,呼吸急促,烧得双颊通红。
夜宴结束时,城主特给他们派了车马,楚挽璃图新鲜,非要坐坐。
本来是很完美的
一晚,沈长离滴酒未沾,她倒是喝了不少。
她总觉沈长离今晚心情不佳,不知在想什么。马车中熏香浓郁,两人不远不近坐着,她偷偷侧过脸,偷看他在月光下清净俊美的面容,睫毛那么长,似乎都蘸着一点清淡的月光。她心怦怦直跳,借着酒意偷偷挪近,凑身过去,半真半假,想去吻那双好看的唇。
沈长离睁了眼。
他姿势没动,眸光深凝,由着她接近,却在她碰上之前,淡道“今晚没兴致。”
两人之间,是他占据绝对主导。
他性情那样冷淡,可是只要一个眼神,却很能让人沉迷。
楚挽璃咬着唇,坐回了原位。三番五次主动,都被没有任何理由的拒绝,让她觉得委屈。
每次都是如此,没有兴致。可是不与她试试,怎能知道没有兴致呢。
“对白茸,你是不是就有兴致了”楚挽璃觉得自己是真醉了,血气上涌,这句压在心底良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说完便后悔了,脸都吓白。
青年狭长清寒的眼望向她,良久,反而笑了,缓缓道“嗯那你想让我如何对你,像对白茸那样对你”
看来他对白茸还是太好了,竟还可以让人艳羡。
“你不是之后还要与我当夫妻,白茸配与我当夫妻吗还想要什么,来,都与我说。”他声线温和,狭长的眼凝向她,“以后一桩桩做。”
语气虽然温和,视线却较平日完全不同,比起平时的寡欲少言的清冷剑客,简直像个高高在上,充满侵略性的暴君。
他中途下了马车,扬长而去时。
楚挽璃还呆呆坐在车厢中,手抚胸口,回想起他刚才的眼神,品出一点难言的味道来,竟后知后觉脸红透了。随即,想起那个扫兴的人,却又眸光变换,一撇嘴,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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