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人的队伍,最后能进来的,不足十分之一。
他们跟着狻猊,一路前行,中途避开了数个大杀阵与迷幻阵,一层层薄雾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掀开,南柚等人越往前走,顶着的压力就越大,那种暗中被窥伺的感觉如附骨之疽,越见明晰。
狻猊看着他们郑重而紧张的神情,像是也意识到什么,安慰道:“那是我父亲身边附庸者的残魂,镇守这里,保护狻猊一族的宝物不流入外人之手。”
听了这话,他们一直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些。
又走了一会,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碧空如洗,飘在天空中的云朵像是柔软的棉絮,堆积成各种各异的形状,一片隐藏在雾气中的连绵宫殿若隐若现,不切真实。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狻猊挥了挥爪子,道:“我与右右进去召唤兽灵。”
“除开雀河,你们最多只能带走三只前十的兽灵,前十至前二十五的,我会召来五只。”狻猊声音严肃起来:“这是本君看在右右面子上做出的让步,觉得不满意的,现在出去。”
当身份和实力到达一定的程度,所说的话,哪怕不客气,也无人会说些什么。
更何况,现在站在这里的人,都是经历过,且知道捕捉兽灵难度的,若是让他们自己来,能得到的兽灵,还远远达不到这个数量。
因而,自然没人想要推开这份送上门的厚礼。
狻猊矜傲地点了下头,懒洋洋地嘱咐:“你们别乱走,这里面禁制多如牛毛,若是陷入其中,本君可不会出手相救。”
说罢,狻猊硕大的头颅一转,面对南柚时,便换上了有些粘人的童声:“走,右右,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南柚肩上站着小小的荼鼠,跟在尾巴一甩一甩的异兽身后进入了那座被薄雾环绕的宫殿。
直到一步踏入殿内,南柚才知这里面到底布置了多少层障眼法,这种程度的连环阵,毫无间断的衔接在一起,必定出自大能之手,极有可能是狻猊的父亲所设。
“圆衮。”南柚突然出声,声音里憋着细碎的笑意。
小荼鼠看了看南柚,又看了眼浑身僵硬下来的狻猊,连着吱了三声,它人小,却聪明,很快就懂了“圆衮”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它将头埋在南柚的黑发里,肩膀耸了几下,没敢笑出声。
狻猊尾巴啪的一声甩在空中,发出小孩子的哭嚎声,它半眯着兽瞳,金黄色的眼眸中像是燃起了一簇火,气急败坏地发脾气:“我不叫这个名字。”
它情愿以种族为名,也坚决不肯接受这种名字。
南柚摸了摸它竖起来的耳朵,笑着弯了弯眼眸,道:“挺好的啊,圆圆滚滚,和球球一样,有福气。”
荼鼠听见自己被夸,也不笑了,它挺了挺胸膛,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狻猊不像它一样好糊弄,反正它听着这个名字,哪哪都不舒服,浑身都没劲,它用脚踢飞一块小石头,声音闷闷:“反正不准这么叫我。”
南柚心中觉得好笑,但顾忌着狻猊的小脾气,配合着止住这个话题,她转而问:“我们要如何召唤那些兽灵?”
回答她的,是狻猊的动作。
异兽腾空,四脚踏金云,仙莲坠落,仙乐飘散,它朝前纵扑,利爪泛出寒光,大有要撕裂虚空的架势。古老而繁杂的印记从它的四周分散,又收拢,宛若一朵骤然盛放的佛莲,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在半空中荡出涟漪。
“狻猊,一族,术法,厉害。”荼鼠在她耳畔低语。
饶是亲自见识过这样的异象,也知晓狻猊一族有通天的本事,南柚也依旧没想到,那几只兽灵会来得如此之快。
不到半日的功夫,他们就已进了门,入了这道旧址。
狻猊在虚空正殿见了他们。
来的都是强大的兽灵,每个都有所长,有所精。
他们生有异角,兽尾,看穆祀等人时,眼中弥漫冰凉而嗜战的光芒,若不是顾忌着在狻猊的地盘,恐触发什么了不得的禁制,只怕在见面的第一时间,就扑上去撕咬搏斗了。
高座上,狻猊脑袋磕在南柚的膝上,庞大的身躯舒展开,像是起伏的小山包。
“兽君。”兽灵之中,等级森严,十分看重血脉,底下站着的十几个兽灵不同于别族对上位者的阳奉阴违,他们的诚意与臣服的态度,都表现在应召而来的行动与此刻的这声称呼里。
狻猊甩了甩尾巴,以示回答。
荼鼠在一旁,纠词逐句地表达它的意思。
等它的话语落下最后一个音,那十几道目光,便齐齐落到了另一侧的人身上。
兽灵跟别的种族不同,他们出身不俗,战力不俗,但却不得不成为其他种族的从侍,其中自有原因。
他们出生在深渊,行动受限,若想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便只有成为他族从侍,签下从侍契约,方能离开,否则,便只能永生永世,待在这无底深渊之内。
越是强大的兽灵,生命越长久。
一万年,两万年,尚能耐住寂寞,在熟悉的土地上生活,那五万年,十万年呢?
外面的世界那样精彩,各族天骄争雄,他们自命不凡,也想闯出一片天,可最基本的,他们连门都踏不出去。
实在难耐寂寞的小兽灵,甚至会主动要求跟外族人结契。
但成长到他们这样的阶段,顾虑许多,反而迟迟做不了决定。
总有外族人利用签订的从侍契约,胁迫他们,驱使他们,甚至囚禁、折磨、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