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耶非耶(1 / 2)

天戈传奇 晴空九夏 1650 字 9个月前

烽火连天之中,我凑向云若水,颤声道:“为什么这样?我不值得啊!”

她柔和轻浅的微笑,吃力的伸出染血的手,慢慢为我抹去额前一蓬献血,轻轻说:“能这样,我很高兴。”然后慢慢合上眼睛。

我狂叫,全身激颤。

为什么?

难道可以给我温情的一切,其实都是这么脆弱而不可挽回?

忽然一个人抓住我猛力撼摇,震醒了我的神智。——林归云,原来他已经赶到了。

林归云喝道:“这个人只被扎穿肚皮,心肺没受伤,死不了!我会派军医救活他!你快跟我去应战!雷泽在攻城!等他杀进来,谁也活不了!”

我心头一紧,赶紧点了云若水几处穴道,勉强为她止血。放下云若水,和林归云一起冲向城头。

雷泽的人在用云梯攻城。我和众人一起,不断掀翻梯子,又忙着把抢上城头的北国士兵砍下去。林归云则指挥士兵往下面砸石头。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老实说没什么刺激,反而有种窒息般的沉闷凌厉。到处是临死的惨叫声、浓厚的血腥味道和零乱的残肢断骸。我的剑成了砍骨头的菜刀,没多一会,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后来剑刃都卷曲起来了。

忽然,一声长啸,声如龙虎,震得城墙微微颤动。一道高大的人影鬼魅般拔地而起,跃向城头!我心头一惊,知道是雷泽,想也不想,一剑脱手掷杀过去!

他人在半空无可借力,我这一剑还是有机会杀他的。

雷泽大吼一声,一掌拍向我的剑,剑势一改,整把剑波的一声陷入城墙,直没至柄!雷泽去势被我一阻,人也就掉了下去。落到地上,深深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神色也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愤怒,如雷火般烧灼而明锐,在夜色中火光下闪动。我微微冷笑,想着云若水就是被他钉到地下,对这个对手愤怒之余,却也有点佩服,心中战志升腾。我打算亲手杀了雷泽,把他的头送给云若水。

雷泽知道被我盯着,他想直接跳上城头是不可能了,一口闷气硬生生吞下,呼喝士兵,加紧攻城!

这次交锋持续了四天,过程惨烈如恶梦。

雷泽攻城失败,但我们付出的代价却非常可怕,折损了三千多人,这几乎是北天关驻军总数的二成。严格说起来,雷泽的收获不错。他的手下应该没有死得这么多。

交战中,我甚至砍断了十一把青铜剑。至于杀了多少人,根本没法计算。事后,有的同僚说我杀人的样子简直就像魔神附体,似乎天生就该干这个行当。林归云也越发赏识我,又升我为左翼将军。我不在乎封赏,但却发愁云若水的伤势。城中伤兵多如牛毛,军医根本跑不过来,他们只肯救最有希望活过来的人。要不是我对着林归云一力坚持,恐怕根本没人理会云若水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自私,但我无法忍耐她的死亡。

我的命运早就是一片渺茫而阴沉的颜色,云若水却硬生生为我抹上一点明亮光线。所以,我不能放开她。不能放开,我也无法忘记她在血泊中温柔而虚弱的微笑,根本就是兰的样子。我可以杀戮天下笑傲红尘,但我无可抵挡这个笑容。

我只求云若水可以好好活着。也许,我可以要求她笑给我看,那根本是姐姐的如花笑颜。

雷泽暂时停止攻城,但把北天关围困住,两军对阵。我没心思理会雷泽的威胁,坚持向林归云请了假,躲在帐中照顾云若水。她大量失血,而且伤口溃烂的厉害,整个人气若游丝。帐外总是那么忙碌,但我看着她苍白宁静的容色,却恍如隔世。

一直不明白她的痴情从何说起,也不愿明白。我心头只肯在乎姐姐的欢喜和痛苦。直到此刻,看着云若水惨淡温柔的样子,我忽然有些震动。她眼睛半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忽然勉强睁开眼,对着我浅浅微笑,轻轻说:“你在为我担心么……我很欢喜……一直都想,如果你多少肯爱我……我该多高兴……”

我心头一颤,阻止她说话:“若水,你在生病,不要说了。”

到了这个时候,叫我如何告诉她,其实她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像。我根本是个女子,做不了她的深闺梦里人啊!

她笑了笑:“没关系,好不了啦,多说几句……咳咳……否则没机会……”

我无可奈何,只能为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却无法阻止指尖的颤抖,轻轻说:“我对不起你,我——。”她做了这一切,只为我是她的未婚夫君。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就这么寄上了一生的柔情和希望。而我,却注定辜负。

云若水吃力的伸出手,和我的手交握,阻住我的话,轻轻说:“我知道。是你杀了九霄哥哥。我跟着你,本待找机会杀你……但我……我……”说着,她苍白的脸忽然红了,捣住心口,低低咳嗽起来。

我吃了一惊,几乎无言以对。云若水明明知道我是她的杀兄仇人,却还是这样痴痴相随,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又是一个兰?

但我已无法忍受再一次的裂心之痛,决不可以再有一个兰了。毕竟,我什么也给不起,只能带来毁灭和痛苦,我只是一条孤绝而凶厉的毒龙,千山只影,本来就是我的宿命。错对了兰,更不可再误若水。我只想选择沉默地寂灭。

微微叹一口气,我说:“若水,你……只是一时冲动。等你伤好了,我送你回云家堡。”

云若水脸色越发苍白,低低叹息一声:“其实,我早猜到你会——拒绝。罢了……我愿意成全你。”她轻轻浅浅地微笑,柔声道:“你爱的,一直只是孟兰韵……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孟兰韵其实不是孟家的孩子。你们本该是极好的一对。我……明白。”

我叹息一声,看着她温柔而绝望的目光,心头一阵不忍,迟疑一下,终于低声道:“你错了。兰只是我的姐姐。或者,我是爱她的,只因她是我的姐姐而已。我根本……根本是个女人,我和兰,永远不会是一对。和你也一样。现在,若水,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