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江听潮一起北上。
一路上,我们纵马风烟,或谈天说地,或饮酒论剑,或琴诗酬唱,说不出的风雅倜傥。虽长途漫漫,却颇有几分乐趣在。
朱震天还是心头记恨,一路上吩咐属下,暗中和我捣蛋。饭里下巴豆、屋里布迷香、茶里丢一把盐、床上扔几只死老鼠,花样层出不穷,也亏他想得出来。我自小闯荡江湖,这些勾当如何瞒得过我?心头明白何人所为,不动声色一一回报,却反而整得他有苦说不出。如此一来二去,朱震天慢慢服了气,天刀流众刀客知道我不好惹,也就渐渐清静下来。
江听潮看在眼中,只是微笑,喜怒不现于形色,任我把朱震天收拾得服服贴贴。我炮制朱震天之余,和江听潮日日切磋文事武功,却也逍遥,但觉此时的自在,竟是向来未经之乐。
江听潮此人不愧为天下英雄,自有一番不凡见识,往往短短几句,一针见血,天下大事,尽在胸中。我和他相处时日虽不多,却大生平生知已之感。
只是有意无意之间,我们都避开了兵法战阵的话题,本来,按江听潮经营天刀流傲视天下的手段,他应该也是兵法大家,但我实不愿和他议论征战之道。
若真天意难违,将来我们或有机会沙场切磋,我只但愿那一日迟些到来。
无法想象,或有一天,我和他终会刀兵相见。曾经那样亲切的微笑,如兄如友的故人,我如何能下手?
但看江听潮的心意,暂时不会图谋天下。我要对抗的,也许只是雷泽。或者,这条命毕竟是要送给雷泽的,我却也顾不了那么多未来之事。
有时候,江听潮会悄然凝视着我,神情若有所思,我甚至不能分辨他的眼神是欢喜还是忧伤。然,离别将至,来日却不可期。日后,江听潮与我终成路人,我又何苦深入他的内心。
长路迢迢,中心摇摇。
行行复行行,纵马过处,风烟迷茫,回头已是高山流水,无可着迹。
不知不觉中,北天关在望。
我清楚知道,这个短暂的相遇终于到了完结之日,
我看着远方天际,北天关壮丽的暗青色轮廓隐隐可见,分外熟悉。沉吟良久,竟有些犹豫不舍。
惊风飘白日,卷起漫天风沙刺目,我忽然觉得有些眼中干涩、心意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