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烽烟起处
我回到北天关的时候,看到关中防务居然变得整齐了不少,心头一喜,知道林归云定是在我之前就赶回来了。想是我这一路和江听潮谈天说地、诗酒应酬,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林归云等人反而走到了我的前面。
阔别北天关已有月余,我心头对这班生死与共兄弟们也是想念,顿生归心似箭之感,匆匆加快了脚步,直奔元帅府。
守门的士兵看到我,惊喜交集,叫道:“丁将军,你可回来了。”
我点点头,问他:“林元帅已经回来了吧?”
那守门军士点点头,喜滋滋说:“那奸相不知为何放过林元帅,还保住他无事,说实在的,我真不懂这谢广宁的心思,这帮读书人,果然和咱们粗人不大一样!”
我闻言,也不说破,我在中间做了机关,只是问他,这些天,有没有一对姓叶的夫妻,带着人来北天关投军?“
那守门军士笑道:“你是说叶飞白叶大哥,不错,他是来了。林元帅非常器重他,安排他统领神机营呢。”
我点点头,总算松一口气,叶飞白的人带着大守财宝来北天关,我一直担心路上会出问题,能平安到达,看来也是南朝的运气了。
当下,我辞别守门军士,直奔入府。不一会,就到了林归云的演武厅前,府中侍卫看到我来了,都是喜形于色,匆匆入内禀报林归云。
我在大厅之中静静等待了一会,但见厅前桃花杨柳,又恢复了当日幽雅秀致之色。想不到这苍寒的元帅府,待得主人归来,顿时恢复了生气。
我走到一株桃花树下,随意折下一枝桃花,正在细细观赏,听得靴声响动,回头一看,林归云已含笑而入。
一段时间不见,他又恢复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模样,再不复牢中的形容狼狈。
我看到他,忽然想到了那次他和叶碧城在狱中相会的情形,心头顿时起了一番奇怪的感受,但觉眼前这张英俊可亲的笑脸也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但我自然不会把此事说穿,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林清远的哥哥,我要为他留着几分薄面。
林归云双目含笑,看着我喜气洋洋的说:“丁将军,你为了我,千里迢迢,奔到京师营救,这可辛苦你了,林某心下甚是感激。”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清楚我和谢广宁的交易,不便多言,当下只是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末将救援来迟,让元帅受了诸多折磨。”却也没提起京中之事,估计林归云心中也不愿提当日的潦倒之态,我还是不说的好。
林归云哈哈一笑道:“丁将军,这次我能出狱,虽是谢广宁保奏,可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此落力救我,想必有什么古怪。我左思右想,定是你出力之功。这番救命之恩,可叫我如何来报?”神色大是感激。
我看了他兄弟二人的纠缠,已知道林归云这人颇有些口不应心,我要说出和谢广宁做的交易,只怕还要多生枝节。当下只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只是说服谢广宁自己想通关节,保元帅出狱。他虽对林元帅颇有几分忌惮,却也知道,你若死了,南朝无疑是自毁长城。谢广宁再糊涂,也不会干这种蠢事。”说着微微一笑。
我不想说破我和谢广宁谈妥的条件,就让林归云以为是谢广宁被我说服也罢。毕竟他兄弟二人大起隔阂,却也是由林归云的贪权好色之心而起,错不在谢广宁。如今谢广宁保住林归云无事,多多少少也是一国之相的气度,希望能化解当年的过节。
林归云微微一笑:“谢广宁会如此好心,才是怪事。我和他本是兄弟,他却容不得我。我和他之间,已无可转圜,异日总要见分晓的。丁将军,有你帮我,定要让那谢广宁好看。”口气阴沉冷淡。
我皱皱眉,没有说话,看着林归云沉郁中隐现毒辣的神情,颇有几分担心,觉得他经历了此次牢狱之灾,性情大变,少了几分平和儒雅,却多了一些阴沉,看来困顿生涯毕竟是要磨折人的风骨。
林归云变成这样,虽是情理之中,却也在我意料之外。想起以前他潇洒倜傥的样子,简直变了个人。
林归云忽然冷笑了一下:“不过,我这次下狱,却也有些意外收获。”
我扬了一下眉:“哦?”
林归云道:“我出狱之时,皇上亲自来狱中迎接。这番圣眷浓厚、天恩浩荡,大出我意料之外。看来,皇上毕竟是要丢开谢广宁了,所以会转而对我如此客气。”说着干笑起来:“谢广宁应该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我看着他阴狠的样子,忽然之间起了一种颇为寂瘳无聊的感觉,觉得和这样的人共守北天关,实在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事情,叹一口气,轻轻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元帅,你和谢丞相都是南朝大臣,如不能同心,恐非国家之福。”
林归云森然冷笑道:“谢广宁害我下狱,难道我还要对他客气不成?”
我摇摇头:“元帅,谢广宁虽害得你下狱,可他也后悔了,亲自保奏你出狱。元帅何不趁此机会,抛弃前嫌,将相一心?
林归云森然道:“丁珂平,你本是我的心腹大将,怎么也给谢广宁作说客?”
心腹大将?
呵呵,真是一个有趣的说法。可惜我不怎么认为。我甚至有些看不起他的为人,怎么会做他的心腹?
我看了他一会,笑了:“元帅,你错了。我不是你的心腹。别忘了,我只是——孟天戈。你能秉公为国,我自然会一心助你做事。否则……”我不再说下去,只是看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