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我实在已太清楚,眼下虽是北国强过南朝,南朝毕竟山温水软、物资丰厚,豪杰辈出,实为藏龙卧虎之地,将来难免有南朝兴盛之日。届时,只怕南朝反而会起兵北伐。我若不趁此时南朝朝政昏弱、国力衰微之际,一举解决此患,只怕到时侯有亡国灭种之忧的,反是我的父母之邦。我若坐失良机,到那时反成千古罪人。
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打下南朝。这样,就算南朝余孽有趁机反扑之意,我也可为北国赢得相当的缓冲空间。
老实说,丁珂平能几次三番在我手中连打胜仗,我心头不是不佩服的。这个人几番用计,真是奇变难测,堪称世所罕见的大将之才。我若和他同殿为臣,想必会引为平生知已。只可惜这天纵奇才却偏偏做了我的敌人,我就算不择手段、用尽奇谋,也定要打败他。
忽然之间,我甚至非常理解孟天戈的选择。
她肯帮丁珂平,想必也不完全是为着同为南朝之人吧,就凭着丁珂平用兵之奇,已可见得此人胸伏十万甲兵,山藏海纳。那么,天戈选择了他,也是当然之事。
这个念头令我心头一阵翻江倒海,但我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若是太平盛世,我甚至会祝福这对神仙眷属。可在战阵之中,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把他们一起送入死路。
其实,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上天能给我个慈悲,可与天戈同死。
只是,怕这终非我可拥有的福气。
她甚至不可能成为陌路人,只能是我的敌人。
我交下图纸,吩咐士兵加紧赶造登云梯。不过半日时间,三座登云梯就已架设完成。我亲到营前,凝目打量着眼前寒光闪闪的铁皮怪物,嘴角慢慢泛出一丝笑容,低声吩咐紧紧跟在身边的丹达速:“明日起,全力攻城。”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进入了艰苦卓绝的攻城之战。
登云梯果然是个很有用的工具,靠着它,我们的士兵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攀上城头。虽然先锋部队被南朝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但北天关的死伤更惨烈。
他们对登云梯的威力异常恐惧,想出了很多办法来对付它,但不管是用刀砍还是火烧,都没有效果。说穿了不稀奇,登云梯虽是木头做的,却包了一层厚铁皮,平常刀剑砍不穿它,铁皮用火烧也是没什么用的。
南朝人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拼命守在城头,和我们展开艰苦的搏斗。丁珂平本人也和我交手几次,被我砍了几刀。当然,我也在他手上吃了不小的苦头,一时间不能亲自上阵,只好被人用担架抬着督战。估计丁珂平也是躺下了,后来几天都没有出现。倒是叶飞白、御风华和一个道士,每日在城头和铁图、丹达速缠斗不休,不分胜负。
唯一奇怪的是,孟天戈一直没现身,但我已学会教训,不会心存侥幸。
我们每天都要运走很多的尸体,但看得出来,北天关的有生力量更是被我们消耗得非常厉害。按我估计,照这样下去,最多不过七日,丁珂平手中将没有可用之兵,更何况,在我们的重兵围困之中,丁珂平毕竟没有得到增援的粮草,看来我派铁图去南朝,已有奇效。
就这样过了五天,战事仍在胶着中,却逐渐向有利我方发展,我伤势好转,指挥士兵每天进攻,心头却一片平静,或者这场南征之战,已把我练得心如铁石。我竟能如此平静的面对双方人命的损失,实是奇怪之事。在这样持久不绝的战事中,我甚至已逐渐不认得自己。征服南朝后,或许我会放弃军旅生涯。
正在深思之中,忽然听得士兵来报:“雷元帅,铁图副帅回来了!”
我一听之下,赶紧吩咐铁图来见。
却见他浑身风尘仆仆,穿着一身南朝商人装束,显得不伦不类。我大笑着冲了过去,一把抱紧了他,笑道:“铁图,怎么这副怪样子?”用力之下,扯动伤口,痛的呲牙咧嘴,却盖不过心头欢喜。
铁图也爽朗地笑了起来:“要不是这副样子,我怎么能来去自如,短短五天,就打了个来回?这次末将总算不辱使命,斗智斗勇之下,用尽心机,好歹说动了谢广宁!哈哈,雷元帅可放心攻打北天关啦。三月之内,丁珂平不可能指望到任何援兵,他的加急文书也不会传给南朝朝廷的!”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闻言大喜道:“铁图,这次你可立了大功!不消说三个月,就有一个月,我定能拔出这颗钉子。”说着,我不觉纳闷道:不知那谢广宁到底如何做的,竟能把北天关的军情瞒得滴水不露么?”
铁图摇头笑道:“雷元帅,谢广宁可比末将预想的厉害多了。此人不愧是南朝宰相,果然老奸巨滑。他并未把北天关的军情全瞒下来,只说丁珂平大败我军、深入北国三百里的事,却只字不提如今北天关粮草短缺,士兵疲惫不堪。南朝皇帝龙心大悦之下,居然还赏了丁珂平个北定王的头衔,却未发一兵一卒,更别提增援粮草了。可笑那丁珂平虽得个北定王虚衔,又有何用处?待得我们攻破北天关之时,我倒要看他定什么去!”
我们相视大笑之余,我抬头看着战火中的北天关,心头战志升腾。
破城在望。
攻下北天关之后,南朝几乎无险可守,必将势如破竹。一统南北,在此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