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身材修长笔挺,他面容深邃俊美,眸色略微有些浅淡,因而看人的时候总是带有几分凉薄。
他头戴金冠,那身袍边滚着暗纹的玄衣愈发衬得他的气质更加的冷厉肃杀,大抵是身居高位久了,因此他仅仅只是板着脸、负手站在阮棠的面前便是透出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
阮棠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另外那只手依旧颤颤巍巍的伸着,瞧见那男人看过来,他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委屈巴巴的红着眼睛看着他。
那男人拧起眉头,有些不赞同的看着阮棠,语气略微加重,“堂堂一国天子怎么能动不动就掉眼泪,要是让外头的大臣和百姓看见了,陛下你不仅颜面无存,而且又能如何服众呢?”
“你的百姓若是知道他们的天子是个无能软弱到只会掉眼泪的人,他们岂会打从心底信服陛下你呢?”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虽然他口中尊称阮棠为陛下,但是实际上这男人对着阮棠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尊敬。
阮棠被男人说得面皮微红,有些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低头瞄着自己的脚尖,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那、那我不哭了。”
男人看着阮棠这幅有些怯弱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浅色的眼瞳之中掠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最终他才是微微阖了阖眼睛,抬高了声音说道,“你顽劣不改,不敬师长在先,罚你将论语抄十遍,明天带上礼物去和太傅道歉。”
他说着径自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论语》放到了桌上,然后冲着阮棠微微抬了抬下颔,神色淡漠,“明日我来检查,若是没有抄完我便是再打你手心二十下。”
那打手的戒尺厚重坚硬,拿在手里便是极其有分量,阮棠这具身体向来便是养尊处优,捏笔的时间都很少,因而手心细嫩白皙,一戒尺下去立刻就会红肿起来。
今天仅仅只是被打了五下阮棠就觉得难以忍受,若是继续再打二十下,他的手心估计要肿成馒头。
因此听到这句话阮棠一激灵,也没多说什么话,只是低眉顺眼的乖乖应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碎步坐到了书桌前,乖巧的抓起了毛笔捏起了笔杆子。
瞧见阮棠如此听话,也没大吵大闹,也没有口出恶言,反倒是如此顺从,男人疑惑的挑了挑眉,修长笔直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大抵是在心底思忖这件事儿。
原本他打算直接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王府,但是这会儿瞧见了这一幕他却是来了点兴趣,沉吟了片刻以后他索性是拿了本书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借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小皇帝,他想看看小皇帝这回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阮棠捏着毛笔开始抄写《论语》,他原来还是小兔子的那个位面蝴蝶君教他写过字,他自己还挺喜欢练字的,不过写得并不是很好就是了。
他的字体偏圆,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也并不是棱角分明、大气磅礴的那种类型,那一个个圆乎乎的字体反倒更像是软趴趴的、缩成一团的兔子,看起来可爱而且没有任何攻击力。
其实更像是开蒙的小孩子写的字。
阮棠四周没有书可以确认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笔迹,外加上那个凶巴巴的男人这会儿正坐在他的正对面的椅子上,时不时的扫过来一眼,实在是令他压力有点大。
他心慌又心急,忍了半天还是提笔写了起来,毛笔有些软,他许久没写、手又生得厉害,因而倒是把墨迹蹭到了自己的手背和脸上。
男人读了几页纸,便是微微抬头去看坐在书桌后的小皇帝,不过是一时没看到小皇帝便是笨拙的将墨迹弄到了脸上和手上,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偏偏他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他几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小皇帝抄写下来的字迹,瞥见上头圆滚滚的字体以后他的眉尾轻微的抽搐了一下,似乎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半晌他才是嗤笑一声,“字真丑。”
“太傅没有教你好好的练字么?”
阮棠涨红了脸,沾了墨的手指忍不住在衣袖上蹭了几下,他局促而又不安的抿紧了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算了,”男人有些疲惫的垂了垂眼睑,“定是你太过于顽劣,太傅即便是教你你也没有认真去做,我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要出宫了,罚你的抄写必须得抄完,不许找其他人代写,否则——”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视线偏移落到了一旁的戒尺上头,其意味不言而喻。
阮棠怂怂的点了点头,不敢多说话,只能用眼神注视着男人大步离开,等到男人离开以后,阮棠这才是缓缓下滑,瘫倒在了椅子上。
那男人一离开,原本凝滞的空气似乎也活动了起来,阮棠呼出长长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肩头微垮,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原因无他,那男人的气势带有浓浓的压迫感,仅仅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回答问题阮棠都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变回原型找个兔子洞把自己塞进去窝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怕那个男人的。
“系统,可以把世界线传给我一下吗?”
阮棠揉了揉额头,慢吞吞的对着系统说道。
系统听到阮棠说话,这才是瑟瑟发抖的从系统空间里跑了出来,其实他刚才和阮棠一样,察觉到那股压迫力以后就立刻隐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