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图，穿着锦衣的女子站在了园林的桥上。</P>
风随身转，扬起来的水花都泛着光，而在角落，穿着月牙白僧袍的和尚满眼缅怀地的看着女子。</P>
女子是沁棠公主，和尚是善寻自己。</P>
第二张图，是沁棠公主远眺天启城的场景。</P>
那一日的光景，善寻没有见过，纯凭自己的想象画的。</P>
柔和的夕阳落在了沁棠公主的脸上，她的嘴角带着笑，依旧是那副英姿勃发的样子，对未来充满了信心。</P>
到了第三张图，画风顿时一变，一群人来到了一个小岛上，这儿波涛怒吼，天空都变得阴暗了起来。</P>
之后的每一张图，画的都是沁棠公主的遭遇，她怎么被欺负，怎么为了救人而献身于那些魔道修士，怎么暗中救人。</P>
当初明媚热烈的沁棠公主消失了，她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也接受着魔道修士各种非人手段的折磨。</P>
除了前面几张图外，其余的图充满了悲凉、杀戮、欲望。</P>
为了存活下来，被抓上岛的男男女女不得不献出自己的身体，任由小岛上的掌权者蹂躏，他们还要吃各种奇怪的药物，尽量讨得那些魔道修士的欢心，才能够救下更多的人。</P>
这一幅幅图，没有佛光，没有温暖，只有阴暗、冰冷和绝望。</P>
善悟大师看着这些图，慢慢地沉默了。</P>
当初去救弟子，他也在场，那一幕幕，他亲眼所见；沁棠公主所为，他也看在眼里。</P>
善悟大师脾气是不好，性格是火爆，但不代表他没有心，没有善心。</P>
但善寻交上来的这沓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给出怎样的成绩。</P>
“这……就是你心中的佛？”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本来就身体不行的澄明大师声音响起。</P>
“师傅……”看着日渐萎靡，披着僧袍前来的澄明大师，善寻脸色一变，小声地喊道。</P>
澄明大师没有理会善寻，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声音有些冰冷。</P>
“这……就是你心中的佛？”澄明大师再度重复了一遍。</P>
“这……就是贫僧心中的佛！”</P>
善寻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随后双手合十，咬着牙说道。</P>
澄明大师咳嗽起来，引得众人一阵心忧。</P>
澄明大师性子向来随和，能够让他生气的，有且仅有一人，那便是当年他亲自收养的善寻。</P>
善寻脸色大变，正要上前去看看自己师父的情况，却被人给拦了下来。</P>
澄明大师恢复平静之后，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善寻，眼中全是恨铁不成钢。</P>
“善寻……取消这次参加辩佛会的资格。这次画佛会，善导表现最好！”</P>
“还有，这次辩佛会不进行了当面辩论，各写一篇《论佛》上来，以文的质量分出优劣！”</P>
“三天后，给出评判！”</P>
澄明大师说完又剧烈咳嗽，便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而众多悬空寺的弟子，也如同躲瘟神一般躲着善寻。</P>
很快，这大殿前便只剩下了三人：善寻、善导和澄空。</P>
“在我的心里，她就是菩萨，就算当着师兄的面，我也这么说。”澄空大师脸色凝重，拍了拍善寻的肩头以示安慰。</P>
“我去找师兄说说！”</P>
澄空说完，便大步离开了。</P>
等澄空大师离开之后，李乐平来到了善寻的身后，幽幽说道：“所谓佛，便是一颗追求超脱自我，实现自我的善心，她是佛，当之无愧。”</P>
“众生平等，众生皆是佛。”</P>
李乐平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善寻，但他却认可了善寻的看法。</P>
说罢，就打算离开。</P>
李乐平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还不如让善寻自个儿好好地想想。</P>
李乐平才转身，身后传来了善寻的声音。</P>
“师弟，师兄有个不情之请。”</P>
李乐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善寻的背影，一片树叶缓缓落在了善寻的衣襟上。</P>
“请说。”</P>
“我没了参加辩佛会的资格，所以这次的《论佛》，我想帮你写。可若是我写了，恐怕你就无法取得一个不错的结果。”</P>
善寻顿了顿，怀着一丝愧疚说道。</P>
他也知道，同样的东西，自己拿出来和其它人拿出来效果绝对不一样。</P>
自己的见解也好，物品也罢，在这悬空寺中，都要比别人差一些。</P>
李乐平笑了笑，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这。</P>
“求之不得，《论佛》我可论不了，就算师兄不说，我还正愁着怎么请师兄代笔呢！”</P>
善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多谢。</P>
他没有回头，缓步离开。</P>
李乐平看着善寻的背影，那菩提叶依旧留在衣襟上，一身雪白的僧袍，染上了尘埃。</P>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P>
可偏偏，此时这尘埃却不见了，永远镌刻在了善寻的心中。</P>
李乐平摇了摇头，长叹一声。</P>
……</P>
澄明大师的禅房内。</P>
禅房很简单，一佛一僧一桌一椅一床而已。</P>
佛，自然指的是佛像。</P>
澄空大师看着自己那脸色不太好的师兄，低着头咬着牙说道：“他……没错。”</P>
虽然澄空没说这个“他”是谁，但澄明大师明白，点了点头。</P>
“众生皆佛，若是我们一直坚持佛是高高在上的，佛只能是圣洁的，那佛将不佛。”</P>
澄明大师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看着自己师弟轻声说道。</P>
“佛，无处不在，任何人都可以成佛，达官贵人可以，贩夫走卒可以，心中有善，皆是佛。这位沁棠公主的事儿，我也知晓，她配得上。”</P>
澄空大师一愣，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师兄是迂腐，是守旧，可现在看来，他一直误会了。</P>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对他……？”</P>
“你觉得善寻如何？”</P>
这是澄明大师第一次向别人问起对自己徒弟的看法。</P>
“天赋高，定力强，佛缘佳！”</P>
这九个字，评价已经不低了。</P>
“我也是这样觉得。”澄明大师微微一笑，看得出来，其实他对自己这个弟子很满意。</P>
要是不满意，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善寻帮李乐平解围。</P>
“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