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月色清冷,李继迁独自一人坐在帐中仰望漫天繁星。今夜的星空在旁人眼中或许与往日无异,但在李继迁眼中却感到格外浩瀚,感叹自己与繁星相比不过沧海一粟。
“李首领。”野利彻低沉的声音响起,人不知何时已到了李继迁身边。李继迁见野利彻来了,忙起身相迎,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往面前的火盆中加了些炭火,才道:“野利首领,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野利彻尴尬的一笑,有点欲言又止,“李首领,听说尊夫人日前不幸遭宋军所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实在可怜得很。俗话说‘美人配英雄’像李首领这样的英雄好汉,身边没有佳人相伴,想来寂寞得紧吧?”
李继迁微微叹息,苦笑道:“我与罔氏相识已有十余载,曾许过誓言,要白头偕老永不相离,怎料她这么快就离我而去。不怕野利首领笑话,我李继迁此生心中除了罔氏外,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野利彻面色变得有些为难,半晌才道:“李首领,你现在身为党项共主,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你百年之后,谁来继承这个位置?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年轻,应该及早考虑续弦之事,不然再过几年只怕就力不从心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两腿一蹬,本首领就不得不荣登此位,那时候咱俩的日子都可不太好过哦。”
李继迁摇摇头,“如今老母、夫人尸骨未寒,我李继迁大仇未报,怎可考虑续弦之事?但野利首领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的确不可为了一己之私,而致使整个家族无后,否则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死去的历代先祖?”
野利彻微微颔首,道:“李首领,若你日后想续弦了,记得告诉在下一声。我野利彻虽长得容貌怪异,可胞妹却生得还算俊俏,愿献与李首领以结两部永世之好!也免得以后有人乱嚼舌根,编造出几段你我都不爱听的闲话来。”
李继迁一惊,忙起身道:“久闻令妹野利霞有倾国倾城之姿色,无数党项儿郎都为之倾倒,甘愿拜服于她的石榴裙下。若野利首领真有意将令妹许配给我,乃是我李继迁几世修来的福分,我先谢过野利首领的美意了!”
野利彻笑道:“哈哈,我还怕李首领嫌弃舍妹貌丑不肯应允这门亲事,看来是我多虑了。咱们党项人对服丧之事,不像汉人那般严苛,只要李首领愿意,我这就把舍妹接过来与你成亲。”
李继迁忙摇头道:“此事不可!”
野利彻白了一眼,“怎地,你可别跟本首领说,你要学汉人那套令人作呕的酸文假醋!”
李继迁道:“非也,只是如今大仇未报,怎可急于结亲?还是待收复银州,杀死曹光实后,我们再商讨此事吧!”
野利彻点头,起身道:“好,李首领果然重情重义!我野利部随时听候李首领调遣,只要你一声令下,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定会一往无前!”
李继迁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谢野利首领了!”野利彻忙双手扶住李继迁,然后笑着转身走出了主帐,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
李继迁独自来到溪水边,跪在母亲和妻子的坟前,双眸凝视着冰冷的墓碑,似乎再次望见两人曾经鲜活的面容。他的眼中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母亲、爱妻,你们在那边还好吗?你们是为我而死,更是为了整个拓跋部,整个党项族而死,你们的死不光对我重如泰山,对所有党项儿郎同样重如泰山。如今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拓跋部首领了,而成了党项共主,成了统治所有党项人的大首领,我终于有实力能为你们报仇了!我李继迁发誓,若不能杀死曹光实,收复五州之地,誓不为人!”
他的话音才落,突听身后传来一阵震天的呐喊声,声声喊着“杀死曹光实,收复五州之地!杀死曹光实,收复五州之地!”
李继迁忙站起身,转身看见身后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党项儿郎。他们来自不同的部族,身份地位、武功水平都高低各异,但他们目光中那种同仇敌忾的精神,却全无二致。李继迁听见他们的喊声,只觉热血沸腾,杀意满腔。
他振臂一呼道:“诸位,我李继迁承蒙大家如此信任,实属荣幸,我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既然你们都愿意追随我李继迁,就请诸位拿起刀枪,随我一起杀回银、夏诸州,手刃曹光实,收复五州之地。让宋人们知道知道,我们党项儿郎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定让入侵者有来无回!”
众人齐声欢呼道:“大首领英明!我们誓死追随大首领,誓死扞卫党项族的尊严,谁敢欺压我们党项族,就势必让他血债血偿!”
这时张浦、李若云和万剑锋穿过人群,也来到李继迁面前。李继迁望向张浦,道:“张兄,你身为我拓跋部的智囊,就由你来指挥这场战斗吧。”
张浦略一思忖,道:“诸位,在下认为此时出兵,并非最佳的时机。不过打仗最讲究气势,诸位既然都愿意与宋军一战,此时出战倒也未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