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鹏不顾旁人的眼光,说了很多以前的过往经历,其他几人各聊各的,只有杨洪和米莉在认真倾听,薛鹏像个阿兹伯格综合征患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如果玩剧本杀,他绝对属于沉浸派高手。薛鹏跟鹿心羽调换了位置,拍着杨洪的大腿小声问:“名下的资产都交由晓晓了心羽知道这事吗”杨洪余光瞥了眼鹿心羽,此时正跟米莉聊着天,似乎无暇顾及旁人,杨洪小声回答道:“我对我俩的关系不抱太大希望了,不知道这种关系还能持续多久。我跟她某天聊的太深入,有关生存方面的话题,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赚钱。钱再是身外之物,我也得交给信得过的人,所以我没跟心羽说。”
薛鹏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强扭的瓜也不甜。从务实角度来说,小鹿工作上确实没得说,是一把难得的好手,业务上的工作她可以独当一面,这也让我少操不少心;现在公司队伍突飞猛进,招了不少人,她还能主动带带新人,替老板分忧解难就让我很欣慰。不过她那个什么上海的商学院,依我看上不上的两可之间,她答应过我公司如果有要事需要她,她随时能从上海赶回来,场面上的事情交给她办我放心,但核心业务我还是抓自己手里头;公司每个部门的人都是盲人摸象,单拎出去自己单干,也未必成的了气候。”
杨洪心里清楚,薛鹏已习惯从生意人角度考虑问题。除了老朋友和米莉,现在遇到的其他人,基本是以生意上的朋友定位,定位就是价值体现,鹿心羽能带来价值足矣,谁的女朋友或者谁的女儿与我不相干,我只看利益,这才是精明的生意人思维。杨洪用空酒杯倒了杯可乐放在他面前说道:“咱俩就不用穷讲究了,喝什么都是酒。公司的事我不懂,不懂者不插言,你是掌舵人,但要是你个人有事需要,记得给兄弟吱个声。先说清楚,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钱,别欠情,欠钱足矣。”薛鹏闻的出杨洪的潜台词,家底是二人共同打拼出来的,他这么说无非不想在二人之间制造隔阂和不睦,所以用钱来当遮羞布;他深知即便公司倒了,杨洪也不会追着要钱,他已用一世的时间参透此人。但谁能知道,这一世将经历哪些新的挑战,二人的友谊又会经受哪些考验
“按揭每个月记得还,钱不趁手的话,我让米莉给你转过去;你的车让晓晓开走了,要不去店里订辆吧,我也拿不准你喜欢什么车,就没敢给你私自做主,你看好了把品牌型号和配置告诉米莉,让她去给你办就行。”薛鹏的宝马开回来后,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认为亏欠杨洪的。杨洪读懂他的意思,觉得临走之前有必要把话说清楚:“老薛,你现在送我部车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去读的是警校,不比其他大学生自由好吧难道让我开着车上学去我那部车也是好不容易才送出去,你我都是爱车人,懂得都懂。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先等我大学毕业好不好,那时候我一准儿敲你个大的。先别顾虑这些琐事,那部宝马你踏实开着,你现在要做的是让我们的资产增值,出门扮相至为关键,谁会跟开捷达的老板谈几千万的生意风气就这样儿,你若适应不了,那你也趁早别干了,卖报纸去吧。老薛你这摊生意可是我最后一道防线了,万一哪天网吧干黄了,我还有棵大树靠着。”
二人说了会儿话,孟伟凑过来找杨洪,薛鹏借口去洗手间,起身给孟伟腾了个位置,二人搂着脖子聊了很久,回忆起当同位几年的时间。杨洪问:“火车票买了吗你跟谁一起去”孟伟由于发挥失常没考上本科,只好从学校“申请”了去武汉读书的名额,所以这对难兄难弟的“同命人”得在武汉会合,二人选择专业不同,新的环境就无法继续当同位了。孟伟父亲是公务员,在省城工作多年,母亲需要在家照顾读小学的妹妹,所以只能孟伟自己前往,由于错过最佳购票时间,只买了张硬座车票,此时的孟伟正为旅途而发愁呢,当时去往武汉的列车全是慢车,需要行驶一天一夜!
“我自己去,爸妈不送,车票买了跟没买没区别,是张硬座票。”杨洪眨了眨眼,从包里摸出叠钱塞给他说道:“这不巧了吗,我也没买票呢,要不明天烦劳你跑趟腿儿呗去火车站附近找黄牛买两张软卧下铺,怎么说咱也是大学生,风风光光的去,路上坐的舒服点儿,到了地方咱俩且得受苦呢,听说军训非常艰苦!你小女友去哪了”小伟已经习惯了杨洪的大手笔,连忙把钱装进口袋,回答道:“她爸对她成绩不满意,让她再复读一年,应该过几天就开学了吧。”
此刻已入深夜,众人已喝到尽兴的不能在兴了,似乎谁也没喝醉,还在不停的“忆往昔”,薛鹏看了看表,艰难的端起酒杯,做最后的拉幕:“诸位朋友们,我薛鹏长这么大,今天应该是喝的最多最舒服的一次,过会儿饭店该打烊了,明后天你们休息过后就该奔赴未来了,我特别羡慕各位,毕竟我没有能力享受这种人生,只能依靠起早贪黑出大力气挣点儿微薄的辛苦钱,你们可别学我。祝你们早日学业有成归来,不要荒废时间,选择虚度光阴,一定要做到出类拔萃。杨洪和孟伟你俩去武汉读警校,鹿心羽你去上海读商学院,何涛你也去上海读法学院,我真的非常非常羡慕你们,如果我当年……不说我了,我做一个收尾工作吧,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忘记我老薛这个朋友,也希望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来找我,谢谢各位!”
“你说你老板今晚喝多了没有”激情过后,杨洪摸着她的脸庞问道,鹿心羽在杨洪身上蹭了一番回答道:“应该不至于吧上次跟北京来的客户那次,应该比今天喝的多,最后还给我们打车了呢,薛总酒量有些起色。先别说别人了,过几天咱俩就分开了,虽说都在南方,相隔也有八百多公里,你会想我的吗”杨洪以问代答:“你什么时候出发如果在大学有合适的人选,你会考虑吗”鹿心羽早已感知杨洪的态度发生变化,其实杨洪回不回答已不重要了,初中老师曾说过,女人最好不要跟能力太强的男人谈朋友,这种男人一般不缺女人,除非你的家境跟他差不多,或者长相非常出众又或者哪方面有特长。鹿心羽心里明镜一般,自己的长相只能算说得过去,但绝对不算漂亮,家境更不用提了,跑得快身体好和能喝酒都不算栓得住男人的特长。
鹿心羽决定试探一下:“你觉得就我这个长相,又能遇见什么样的货色杨哥,你真心喜欢我吗除了能给你的合伙人创造价值和供你享乐之外,我还真没觉得我有什么价值,你觉得我有吗”杨洪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按说这点儿酒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过不了几天就分开了,别的男女朋友之间此时此刻或许说着难舍难分的话,你究竟怎么了怎么净问些奇奇怪怪的话。”鹿心羽说翻脸就翻脸,坐直了身子大声质问道:“杨洪,不管你怎么对待别人,我现在可还是你的女朋友,对我坦诚点能死啊别觉得兜里有几个钢镚儿就能跟我耀武扬威了!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和跟你开网吧那个女的睡在一起了还有,等你走了之后,你的车和房子是怎么处理的你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说过实话,你的资产究竟有多少”
杨洪正欲发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里明白,这番提问应该不是鹿心羽的本意,多半是她父母的打算。杨洪下床穿好睡衣,从保险柜里拿出贷款合同和房产证放在床边,鹿心羽拿起合同仔细翻看,又把房产证仔细看了遍,杨洪指着合同说道:“看清楚了吧,我还欠银行几十万呢,所有家产总共就剩个房子和车,前阵子和薛鹏买的平房,听说被定为违章建筑了,交的钱都打水漂了,我和薛鹏正跟人家要呢,不信你去问他;至于房子和车子怎么处置我也可以告诉你,买房子的时候差些首付款,跟人家借了点儿钱,人家见我还不动,就把车拿去抵押给人家了,房子从下月开始就要租出去了,收回的房租用来抵消银行的按揭贷款。庞晓晓是网吧的老板,你可以自己去看,营业执照就挂在店里显眼的位置,法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去帮她的忙的,如果你觉得我和她发生了什么,可以自己去问你的老板,她是你们老板的妹妹。”
鹿心羽显然不信他的话:“我才不信呢,别以为我是傻子,买房子贷这么多款拿什么去还有薛总罩着,他能让你还不上钱住大街上平房的事儿我信,听班里同学说那边已经开始拆迁了,看来真的是违建。有什么困难我们克服克服就能挺过去,你遇到的这些还只是暂时的,再怎么说你也算帮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薛总很器重人才的,我也答应他了,如果公司有事需要帮忙,我跟学校请假回来帮忙。做人一定要有追求,才会不断进步,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觉得我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一直被埋没,上次那个郑老板又联系我去他们公司试试,我没答应他。”
听闻杨洪现状不佳,鹿心羽悬着的心放下了,现在对杨洪更多的是鄙视和不屑,心想合着你是打肿脸充胖子,还不是扯着薛鹏给你壮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瞬间戏精附体,毫不顾及听众感受,又讲了很多大道理。杨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他听出来了,长篇大论总结为一句话:我靠努力赚钱,已经得到他人的认可,你不能守着个不属于你的房子混吃等死,得跟我一样努力才能生存下去,不然迟早要被社会淘汰,我和你杨洪的关系,也差不多了。杨洪实在熬不住了,求饶道:“咱明天再说吧,感谢时代带给我机会,让我还能在这里住个把月,过过有钱人的瘾,也感谢你能陪伴我几个月;所有的这些马上也都不属于我了,我的格言是不在意天长地久,只在意曾经拥有。”鹿心羽还没有走出自我陶醉的幻境,正准备再次长篇大论之时,杨洪忙说:“大姐大姐,留着明天说吧,我最后再多说一句,能跑步是一种能力,知道往哪儿跑是另一种能力。区别在于:多数人拼命跑了一辈子都跑错了方向,就像我爸一样;而知道往哪跑的人,慢慢的溜达也比瞎跑的人强。”说完杨洪倒头就睡,心想着鹿心羽啊鹿心羽,你今天的样子太丑了,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