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不够,装备来凑。
第二天,樱桃便带着李丹宁去了趟省城,在六广门的市民健身中心,李丹宁配齐了所有的准备,胜利和YY 的拍子各来一块,线拉25磅。
第三天,李丹宁还想要更高,被樱桃及时劝阻:“线的磅数越高,对运动员的能力要求越高。”这样的话,李丹宁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对樱桃既羡慕又崇拜:“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的母亲还在,她对我特别的宠爱,不仅给我扎各种好看的辫子,给我买漂亮的花裙子。”
“每到周末,她便不辞辛苦,转好几道公交送我到筑城市区去学唱歌跳舞,还给我请了教练教我学习羽毛球,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开心和快乐啊,母亲也是那么的年轻漂亮和能干,整个家被她操持得井井有条。”
“我们这里盛产樱桃和桃子,每当水果成熟的季节,母亲就挑着担子进了城,花果园,黔灵山,都司路,那时候的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累,卖水果得来的钱,换成了我的学费和培训费。”
“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常常对我说,走出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村里的人都重轻女,可母亲从来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就对我区别对待,所以当她弥留之际,直到得到父亲向她再三保证不让我辍学的承诺的,她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招娣,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现在还记得母亲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话时候的样子。”
“她知道我的心比天高,一心想要证明女孩子也照样能够活得精彩,于是我拼命的努力,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茅,我特别喜欢体育,喜欢羽毛球,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同意我去考体校的。”
想起母亲,樱桃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她使劲的咬着嘴唇,拼命的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丹宁默默的听着,心中百感交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孩子,经历却是如此的坎坷。
“后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不让我继续练球了,女孩子家学那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对他来说,关键是比较费钱,再后来,我就考上了省内的师范学校。”
她仿佛是讲一个年代十分久远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她的心底里埋藏了许多年,如今对着一个还不十分熟悉的男生说出来,心里却是无比的舒畅。
“我不怪他。”她指的是自己的父亲。
“虽然我的教练曾经对我说过我很有天赋,继续练下去完全有可能成为专业的羽毛球运动员,进入省队,甚至更高更远的平台,可母亲去世后,家中的情况便开始变得困难起来,父亲是个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农民,又不善经营,能够继续供我和弟弟读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再后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一年前,我就回到了右六小学,成为了一名乡村老师,也是这个学校里唯一的一名女老师。”
“我的父亲,我得回来帮他,他一个人实在太苦了。”樱桃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变得坚强起来。
李丹宁感动得一塌糊涂,比起樱桃,他不知要幸福上多少倍,李丹宁想起自己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一脸的汗颜和自责,樱桃的话像阵阵惊雷在李丹宁的头上响起,彻底将他震得清醒过来。
店里的服务员已经拉好了线,将各种护具一一清点好装进背包,护膝、护腕还有专业的羽毛球鞋。
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穿在李丹宁身上,把樱桃看得呆住了,像犯了花痴一样,定定的看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前一秒李丹宁还是个文弱的书生,下一秒就变成了资深的运动达人。
“丹宁,我怕应该反过来称林丹哦,林和宁一个音。”球场上休息的时候,群主老胡调侃道,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那一弯新月便上下扭曲,像一条毛毛虫,直看得人想笑。
“老胡脸上原本没有那个月亮的,有一回双打,他突然一回头,后面的搭档便一拍子朝他脸上挥了上去,拍子断了,从此他的脸上也留下了一个伤疤,所以打球千万不能回头啊。
“球场瞬息万变,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群主还算幸运,要是再偏一点伤着眼睛,那可就不得了了。”樱桃不厌其烦的跟李丹宁强调着打球时的有关注意事项。
球馆的墙上,挂着一张林丹双脚起跳杀球的海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丹宁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背着书包去上辅导班时,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打球的情景,他暗下决心,要把球打好,这是他除去“报名支教”以外,自己作主的第二件事情。
“你握拍动作不对,虎口要对着球拍的侧楞,不能握得太死,中间留出鸡蛋大的空隙。”樱桃示范了一下,刚开始李丹宁还能记得住,可樱桃刚转过背,他又握成了“苍蝇拍”。
樱桃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不断的纠正。
“这样,手腕内旋。”
“丁字步,侧身,架拍,转体,挥拍击球,收!”樱桃从高远球教起,让李丹宁反复的练习这个动作。
“高远球是基础,高远球打不好,其他的更无从谈起。”军师老董也过来帮忙指导。
才练得一会,李丹宁便感觉整个手臂都酸痛起来,右手像是注了铅似的无比的沉重,“哎呀,我真是个废物。”李丹宁自责道。
“没事,慢慢来,又不是要去苏迪曼杯打比赛。”老董微笑着安慰李丹宁。
手心里火辣辣的,原来是手上的水泡被磨破了,歇了一会,李丹宁还要继续,被樱桃制止了:“没必须太拼了,休息一下,你也可以坐在下面看大家是怎么打球的。”
有人邀请双打,樱桃拿起拍子走到场上,只见她身子微微前倾,重心下沉,一双水灵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脚步轻盈得像装了电池的小马达。
忽前忽后,忽右忽右,高远,反手,劈吊,网前,平抽,杀球,直看得李丹宁眼花缭乱,眼前的樱桃与之前判若两人,像那林中跳跃的百灵,又似那花间起舞的蝴蝶,乌黑的秀发和飘逸的裙摆。
李丹宁直勾勾的看着她,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个梦里的女人的声音,真的是她吗?他问自己,难道这一切在冥冥之中,真的命中早已注定?
“发什么呆呢?”樱桃打完球,走到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没,没什么。”慌乱中,他有些语无伦次。
李丹宁不知道,此时在场上的另一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