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饶命啊……饶命……“
区区几个流民刺客,岂是苏瑾娆的对手。
锟铻刃架在领头的流民刺客脖子上,槿娆冷淡道,“饶命两个字,我已听过太多遍。“
她语调不高,却令在场的丫鬟和流民刺客,浑身颤栗。
一个流民欲拔腿逃跑,南诏银针如闪电般穿腿而过,他哇唔痛叫,突然浑身抽搐,满地打滚,继而口吐白沫,双眼一瞪,了无声息。
“绿…绿珠姑娘说,要把他引…引至此地。”
村西口外的密林中,不见人影,犹见打斗痕迹,放眼一望,虽草地上血点斑斑,但未见大摊血迹,槿娆跳下马,摸摸草地上的血迹,入舌一尝。
“他们人呢?”
“不,不知道哇,原本商量好绑到人,到村外西南五里地的破庙里碰面的……”
槿娆双目扫视草地——西南方向,草踏东倒西歪,似有三五人经过,仓皇而逃;东南方向,草踏入土,马迹明显,似是一群人马心焦赶路。
槿娆的眼角瞬间瞥向斜后方,若干根南诏银针已滑至掌心。
银针甩出,却听到针碰撞到剑面的噼啪声。
竟被挡下!
“侠客莫急,庾蕴姑娘已被救下!“身后传来一男子,气宇轩昂的响亮之声。
槿娆站起,转身,但见一表情肃然的男子,从密林中走出,行至跟前。
“我如何信你?“槿娆道,修面罗刹的寒气萦绕她的周身。
“可认得这青色纶巾?“
槿娆眯眼,“又怎知你们没有加害于她?“
谢琰笑了,“你理应先感谢,我们堂堂谢府的北府兵,救下你伙伴一命。”
复又望向自己的剑面,叹道,“大侠,好身手。”
庾蕴与司马曜偶然重逢,两人皆百感交集。
庾蕴将两年的近况,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家门变故,女扮男装,弄丢了玉剑佩,混入建康第一楼,以及此次前往新平寻货的缘由。
“如此看来,许是那贾万朗从中作祟了。”坐在庾蕴的床边,曜把空药碗放下。
庾蕴半坐着,一抹嘴角的药滴,惊道,“怎么可能?他可是二掌柜啊,这事儿,也对他有好处啊!”
“蕴儿,这是世道江湖,可远不是可以为你挡风遮雨的商帮啊。“曜语重心长,叹道。
庾蕴沉默,世道之复杂,人心之叵测,胜过父兄千言万语的教诲,这可不是人人都会呵护她的商帮,直言不讳,畅所欲言,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槿娆姐姐该要发疯了,你们的人,当真能找到她……?“
门被“哐当”撞开,杀红了双眼的槿娆冲进屋中,左侧木门歪倒一旁。
“蕴儿,你没受伤吧?”
“槿儿姐姐!”两人分别不过一日,却犹如三秋不见。庾蕴赶紧强撑着拍拍自己的胸口,笑道,“当然没事,强壮得很呢。”
孰料自己下手太狠,倒是拍得自己一阵轻咳。司马曜轻拍她的后背,小小细节,尽收入槿娆眼底。
“这位是……?”槿娆问道。
“噢,忘了介绍,这位就是——小玉兔子。”
一直跟随其后的谢琰,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方忍住没有笑出来。
虽是背部皮外伤,但连日奔波,庾蕴服药后,便早早入睡了。
夜深时分,槿娆独自一人,踱步走入这新平客栈的院落。
临睡前,庾蕴将当年罗浮山的往事,徐徐道来。“小曜是谢府的宿卫,那位叫谢琰的人,似乎是宿卫的宿卫吧。”
庾蕴的话回响在耳边。
虽是普通客栈,可门口、拔角、不同楼层,均有卫宿把守。看那两人,均是气象不凡之人,缘何又要跟庾蕴,谎称自己不过是宿卫而已?
微风划过,满院随风飘起片片白绒柳絮,就似——初雪一般。
槿娆伸手接过一片飘絮,它并非雪,不会在掌心融化,这亦不是她所熟悉的,北风卷地白草折的北国境地。
席席厚雪,碎石坑下。
她冻了三天三夜,靠吃雪和草皮而生,度日如年的三日,因为拓跋哥哥说会回来救她,她根本不敢动弹。
第四天,放晴。
她忍无可忍,爬出山洞,冬日的阳光都是骗人的,哪怕洒遍满身,也冷得令人牙齿打颤。
恍恍日光,妖娆万分。
她饿得漫无目的,包裹着麻袍,颤颤巍巍,踏雪前行。
是一阵低沉咽呜的咆哮,拉回她的视线——一群白狼,出没在眼前,骨毛栗栗。
她停下脚步,直盯盯地凝望着眼前的穷武野兽。
日光照耀在那微耸的雪白毛色之上,泛着莹光,瑰丽如白色魑魅。
她停在原地,只见狼群扑腾上前,她闭上眼睛——
箭如雨下,狼群望而退步,马匹踏雪之声入耳来。
睁眼,狼群望而退步,又一阵箭雨林立在她和狼群之间,群狼驱步退散。
十三岁的少年,金甲甲胄,收起青铜弯弓,一身的意气风发,俯在马背上,望她。
段崇策马奔驰前来,以为前方有敌军。
他一抬手,笑道,莫惊,不过是个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