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袁洁滢从副驾驶位上下了车,邵怀乐才转而看向了那个跟庙街相连的街口。
“不介意陪我到庙街这种地方来吃宵夜吧?”
邵怀乐这看着一身小香风的袁洁滢,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衬衫西裤的模样,确实这样的穿着在庙街的街头有些突兀。
袁洁滢也没有想到邵怀乐说吃宵夜,会想到过海来到庙街。
“怎么会,你当我是那种大小姐吗?”
“我可是从小就在深水埗长大的。”
庙街这样的环境对于袁洁滢来说,不过是勾起脑海中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种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的感觉。
邵怀乐对于袁洁滢从小生活在深水埗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对她说话时的那种坦然还是十分欣赏的。
“比我好点,我从小就是在九龙城寨长大的。”
“我小时候就见到最多的是一个个粉档。”
“还有粉档里面一个个老道在啤灰。”
邵怀乐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原本这个世界的邵怀乐脑海中原本的记忆。那是一段混乱灰暗,血腥的记忆,逼仄的街巷如同迷宫一样。
四根杆子一撑,一块油布往上面一盖就是一个档口。
里面是一个个排队买白小姐的老道,跟躺在里面啤灰的道友。有时候那些嗨过头,身上满是针孔的老道就突然死在了档口里面,被里面的档头喊人拖着扔到城寨外面。
市政的车凌晨路过,大号黑色塑胶口袋一套就装走了。
城寨里面没有警察但是有秩序,一个由各个字头建立起来的地下秩序。
他也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从小就好勇斗狠最后入了字头。
这是一段极为不堪跟不美妙的记忆,可是却已经跟邵怀乐的身份一样绑定在了一起,是雁过留下声音,也是他镌刻在过去的名字。
两人聊着过往儿时在深水埗跟九龙城寨里的见闻,现在听着像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可是在当初也是一段辛酸难以言说的不愉快经历。
从路口进入庙街,这里充斥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是锅跟火焰还有食材散发出来的复合香味,比1971年的罗曼尼康帝那种复合果香味更令邵怀乐喜欢的气息。
他曾经在这里坐在台阶上吃着干炒牛河,为夜晚去哪里住宿而发愁。
等他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牵着女明星的手掌,开着蓝宝坚尼了。
“我上次在这里吃过干炒牛河还不错。”
邵怀乐牵着袁洁滢的手,五指相扣就像是一对热恋当中拍拖来食夜宵的甜蜜情侣。
袁洁滢听着邵怀乐说话,眼睛却看向了一个卖番薯甜汤的小摊。
“你买来我尝两口就好了。“
“我想吃那家的番薯甜汤。”
于是邵怀乐跟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在同一个摊头上买了一份干炒牛河,而袁洁滢则拿着勺子边走边舀着冰冰凉凉的番薯甜汤。
邵怀乐带着袁洁滢来到他之前坐着吃过干炒牛河的那个台阶上,再次吃了起来。虽然两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吃同样的食物,可是入口的味道却已经不一样。
自己吃了两口,邵怀乐用筷子夹了一筷放到了袁洁滢的嘴边。
“你来尝尝,好不好吃。”
袁洁滢看着送到自己嘴巴下面的干炒牛河,笑眯眯的张开嘴巴吃了一大口,然后舀了一勺子番薯糖水送到邵怀乐的嘴里。吃着各自送出的食物,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庙街街头昏黄的灯光照不出过往的身形,却能吃出跟过往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