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奥瑟留下次日见的预告已过二十四小时。
在旁人不容易注意到的一面,凌熠翻下阳台,顺着排水管道悄无声息滑到一楼,朝着人群的反方向,一只手遮着脸,蹑手蹑脚离开。
火眼金睛的路人发现了他
“奥瑟殿下,凌熠在那边”
凌熠淦
奥瑟今日有重要行程,因此盛装打扮。量身剪裁的皇室制服将身材的优点体现得淋漓尽致,深蓝色的面料上银线绣成的皇室纹饰熠熠生辉,金色绶带从肩头垂落,如同夜空中繁星点缀在深蓝底色之上。
柔软细腻的绒缎披风如瀑布般垂落,领口精雕细琢地镶嵌着华丽的皮草,冯狄家族的徽章以暗纹的形式呈现在披风背面,底部点缀着金色镶边。
与手部完美贴合的手套,勾勒出手指修长的轮廓。忽略掉他手中那束比昨天还土的粉色玫瑰花束,他的出现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从华服到举止间透露的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与皇家风范,皆无可挑剔。
凌熠看到奥瑟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同学会向奥瑟倒戈,出卖他的行踪。
昨天的吃瓜群众大多只是为了看热闹,今天则更多是为了看人。虽说在电视上也能收看皇子盛装出席活动,但只有亲身目睹,才能感受到那份近距离的震撼。
凌熠心知躲不掉,气呼呼走过去。
“不是说今天不送玫瑰花了吗”
“这是粉色的。”
“那明天是不是就轮到白色”
“白色不行,不吉利。如果你喜欢白色的花,可以考虑百合。”
凌熠两眼一抹黑“殿下,鲜花是植物的生殖器,人类用植物的生殖器求偶,目的不就是与对方,既然您的最终目的已经达成,还有必要进行这个过程吗”
奥瑟理所当然地回答“从小数学老师就告诉我们,只写答案不写过程不得分。”
“谁的恋爱理论是数学老师教的”凌熠用力把人往车里推,“好了好了,我求你快走吧,你再这样我在学校里没脸做人了,我还是风纪会长,你让我怎么树立权威”
奥瑟被他推着走,口气依然狂妄“谁不服你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权威。”
他胳膊肘撑住车顶,凌熠死活推不动。
“周末有空吗”
“没空。”
“我初学吉他小有成效,想请你品鉴。”
“你敢在宿舍楼下弹吉他,我就从宿舍楼顶跳下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降低了嗓音,旁人虽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却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花四射。
“我猜他并不喜欢您送的花,奥瑟殿下。”
凌熠一回头,见是雷钺,说话的对象依然是奥瑟“看到了吗连我同学都看出我不喜欢粉色玫瑰花。”
雷钺从身后拿出一捧金灿灿的花束,花蕊呈完美螺旋状,几十片花瓣层层包裹着花蕊,
每一片花瓣都仿佛黄金打造的透明薄片,闪耀着夺目的光泽。
凌熠从来没见过这种花,下意识脱口而出“好漂亮”
雷钺“这是柚茜花,它们只在克罗斯顿庄园生长,是一种非常稀有且娇贵的植物,比起随处可见的玫瑰,我认为它更配得上凌熠。”
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连凌熠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小声且急迫道
“不是,我头已经够大了,你又来添什么乱”
雷钺坚定地直视奥瑟,仿佛这是他鼓足勇气所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旦目光游离就会露怯。
“既然凌熠是单身,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我一无军衔、二无爵位,无法与贵为皇子的您相提并论,但我仍想以一名aha的身份,与您平等竞争。”
凌熠
奥瑟傲慢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9211,你长本事了。你父亲私下跟我抱怨,说你不肯念军校,遇事优柔寡断,血性不足,我看他是不知道你把血性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那父亲有没有告诉您,他最光辉的战绩,不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是战胜十几个竞争对手,娶到军部最受欢迎的oga长官,也就是我的母亲。”
奥瑟不屑一顾“你父亲挂在嘴边的光荣事迹,恨不得逢人便讲,有谁没听过”
凌熠小声“我就没听过。”
雷钺“看来我父亲一定是把您当做关系很好的兄弟,才会跟您聊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奥瑟脸色一阴“你说我老”
凌熠“你们两个够了雷钺,你早上不是有课吗殿下,穿的这么正式,等下要接待哪国的王子还是公主你们aha就不能去忙点正事吗”
两束花齐齐送到他面前,都在等待,似乎他接下谁的花就等于接受谁的告白。
凌熠冷着脸,一把接过奥瑟手里的,又一把接过雷钺手里的,扬声喊道“席勒”
席勒“在。”
“去学校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盘下来,我要开间花店”
奥瑟“唐德。”
唐德“在”
“去把学校周边的店铺都买下来,我要当花店房东。”
“好叻”
凌熠一个人抱着两大束花,扭头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迎面走来缔斯,手里拿了些路边随便摘来的小野花。
凌熠警惕“别告诉我你也想来添乱。”
缔斯赧然一笑,看似在对他讲话,视线却越过他,落在背后的奥瑟身上。
“我生日那天你为我编的花环枯萎了,我想让你再帮我做一个,可以吗”
学校操场,凌熠威风凛凛地指挥那些纨绔贵族“跑完这一圈,每人一百个蛙跳,一百个深蹲,一百个俯卧撑”
被他当指挥棒拿在手里摇来摇去的,是一大束娇嫩欲滴的粉色玫瑰花。
当他不说话时,好好的花束被他大喇喇抗在肩头,宛如一根可以被当做武器使用的球棒。
他的副队长站在一旁,老老实实捧着一束金色耀眼的花。
贵族们体力进步了不少,一边跑圈还能一边跟凌熠斗嘴“你举着那玩意儿谁看到能好好跑”
“看到你我就岔气,土得掉渣,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土死”
凌熠“完不成的每人发一朵戴在头上,今天一整天都不准摘下来”
“什么”
凌熠满意地看到他们怨声载道却又加快步伐,心想这花送得也不是一无是处。
远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既没穿校服,又不像是老师或者校工,头顶棒球帽压得极低,本意是想掩盖身份,反倒让他显得醒目。
“卧槽,那不是冈萨吗”
棒球是冯狄帝国的国民级运动,作为棒球界最出色的投手,冈萨无疑是国家级别家喻户晓的运动巨星。
他一米九几的身高,身材魁梧,凌熠曾经节衣缩食买票去看过他的比赛,还跟风买过他的杂志,自然一眼就认出本尊。
没听说今天有重要的比赛在皇学举办,就算有,他独自出现在校园也很蹊跷。
凌熠正要跟上去打探,一道身影追着冈萨跑出教学楼,凌熠立刻闪身躲到树丛后。
追在他后面的人是维森老师,凌熠没想到他今天就回来上班,还以为他能在医院多住上几天。
“你给我站住”
维森脸色苍白,很难说是打抑制剂的后遗症,还是刚跟这人吵过一架。
冈萨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维森声音颤抖“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分手”
与他对比截然相反的,是冈萨没有任何情感的冷硬。
“我说得很清楚,你也听明白了,一定要我重复一遍吗”
凌熠刚从自己的八卦场中走出来,无意踏入到更大的八卦场中,震惊之际又感到身后哪里不对劲,一回头,席勒外加十几个贵族,都躲在他后面听墙角。
凌熠“”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十几个脑袋比出了小鸡抢米的场景。
“你要是真心想分手,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你年纪又不小了,没必要在我这种人身上耽误青春。”
“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跟我说不要耽误青春”
“现在结束还为时不晚,找个正常人好好生活。”
凌熠听得入神,随手揪了片花瓣,送到嘴里才发现不是瓜子,呸地一声吐到地上。
冈萨又想走,维森抬高声音“我从来没有因为那种事介意过”
冈萨的拳头攥了又攥“但是我介意,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时刻提醒我是个最失败的aha。我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维森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含满泪
水,眼睁睁看着冈萨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