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37年8月5日,济北郡,博阳,楚军大营。
这段时间对项羽来说极其煎熬,自己的叔父战死沙场,十几万大军全军覆灭,甚至他们待在博阳,秦军也随时有可能来犯,说一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田横的使者前来商议结盟,他们两方达成一个互保协议,同时项梁军的溃败也不断向济北郡集中,项羽收容这些溃兵,把自己的总兵力提升到5万人,看上去有点恢复的实力了。
偏偏这个时候又从楚地传来坏消息,泗水郡贵族豪强拥立熊心为楚王,泗水郡守宋义为楚国令尹,还断绝了泗水郡运输到济北郡的粮草了,他们这支大军已经成为了一支没有后方的孤军。
三天前,楚王熊心更是传来命令,命令项羽部退守郯县。
这个命令让项羽勃然大怒,楚东三郡之地都是他叔侄一枪一剑打下来的,这个熊心哪里冒出来的,占据了他们叔侄的领地不说,还把他看成部下了,这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是老夫的错,没有察觉楚地贵族不满的情绪,以至于让他们脱离了我军的掌控了。”范增愧疚道。
当初项梁他们攻占泗水郡之后,楚国贵族也和项梁和范增商议过,要拥立位拥有羋氏血统的宗亲作为楚王,但他们早就决定拥立田氏宗亲做齐王,避开和徐凡争夺楚国的所有权。
当然这样的话,他们两人也不能明说,只能对这些楚国的贵族说是时机未到。
但连范增都没想到,楚国的贵族会抛开他们自立门户,楚东三郡皆脱离项梁军的掌控,这显然是楚地三郡贵族早预谋的举动,他们在很早以前就暗中有联系了。
而范增身为项梁的首席谋士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点,他认为这是他的失职。
项羽气愤道:“此事与亚父无关,都是楚地小人暗中勾结。”
但范增却苦笑,他明白此事终究是他思虑不周导致,他当初制定以齐地为项梁争霸天下的根基之地,这已经是当时天下局势对项梁最好的选择。
谁让当初徐凡已经占据了大半的楚国,而且兵强马壮,实力远远比项梁强,项梁要是敢和徐凡争夺楚国,只怕他们的大军早就被汉军吞并了。
他只能选择天下最富裕,人口最多的齐地,作为项梁的霸业之地,这对项梁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却没有考虑过楚地贵族的感受,就为今天这事情埋下隐患了,范增要以齐地为根基,自然就要齐国的贵族加入项梁军,这自然就影响到楚国贵族的利益。
而激化这个矛盾则是项梁拥立田假当齐王,而不是芈姓熊氏之人为楚王,当初这个消息传到楚地,所有投靠项梁的楚国贵族都震惊不已,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确定这是真事之后,所有楚国的贵族对项梁不满,我们看好你当领头人,帮助我们反秦复国,却没有想到你这个领头人把我们给卖了。哪怕是你项梁自己当楚王也比立下田假当齐王要好。
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以后项梁经营的重心必定是齐国,要不然项梁一个楚国将门之后,跑到齐国去拥立一个齐王做什么?
他们这些楚地的贵族豪强必定会被项梁边缘化,甚至像会稽郡,东海郡,泗水郡这些地区都有可能被放弃,毕竟这些距离齐地核心地区太远了,而且还无险可守,他们大概率会被项梁交换汉军占据的薛郡,东郡地盘。
当项梁拥立田假做齐王的时候,抛弃楚国,拥立齐国的面目就表现出来,整个楚地地区的贵族豪强对他不满到达了极限,用我楚国的兵做你齐国的事,项梁你这个叛徒。
只是当时项梁处于势力最强盛事情,拥兵15万,还击败了冯劫10万大军,楚东贵族的不满也只能压在心底。
他们再不满也不能抛弃项梁,毕竟项梁好歹是贵族之后,他们现在在楚东还有权势。要是徐凡来到这里,他们贵族的身份,庞大的家产,辽阔的田地都要被徐凡这个泥腿子吞并。
要是项梁可以一直胜利,楚东地区的贵族还能容忍,项梁他长期带领大军在楚地之外,也能容忍他们的边缘化,最起码有项梁在前面可以阻止徐凡侵占他们的土地。但他这一兵败身死,却让所有的矛盾激化了。
对于楚东的贵族而言,有汉国扛在前面,秦国已经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了,反而是近在咫尺的汉国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摊丁入亩》《均田》《兵役与土地挂钩法案》《粮食征集法案》哪一个不是打在楚地贵族的痛点上,阻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汉国的这些政策,已经不是杀他们这些贵族的父母了,而是要把他们祖坟都给刨了。
他们的特权全部被汉国废除,要承担的责任却和普通百姓一样,这不就是普通百姓。
当年楚王都不敢如此对他们这些世卿世禄贵族,徐凡这个泥腿子怎么敢这样做,真当他们不敢杀人,知不知道历代楚王有多少是被我们弄死的。
但楚地贵族看到徐凡几万几万的歼灭秦军,打的连暴君嬴政都无可奈何,他们也只能低头装作看不到这一切的样子,甚至还要祈祷徐凡不会盯上他们家乡。
在楚地贵族看来,汉国是一个比秦国还要可怕的敌人,他们每天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活,生怕汉国打进泗水郡,把他们现在雕栏玉砌的生活也给摧毁来。
所以当齐地传来项梁全军覆没的消息,楚东的贵族想的不是秦人会打过来,而是担心汉国会不会打过来,毕竟此时泗水郡的防御前所未有的虚弱。
于是他们马上拥立楚王熊心,同时招兵买马,还想要让项羽撤军保护泗水的安全。
范增毕竟是当世少有的智者,楚地贵族豪强的举动让他明白,楚地贵族对徐凡的恐惧已经超越了暴君嬴政。
龙且为难道:“少将军,范参军,现在我军怎么办?军中楚籍士兵人心惶惶,今天甚至有几十人逃离了我大营,我军是回师夺回泗水等郡县,还是继续和秦军大战,这事情要快点做决定。”
其实他也有退意了,现在齐地有十几万秦国精锐,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些秦军的对手,还不如先夺回泗水等地盘再做打算。
项羽断然否决道:“不能回师,我等只要一退,大军必定崩溃。”
也不知道项羽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当初他带领的就是从齐地逃到郯县的齐人逃难者,所以项羽军主要组成部分就是齐人,这也是他们丢失楚地,项羽这支大军还能维持下去的原因。
因为项羽士兵的家都在齐地,他们抱着对秦军复仇的心态才加入项梁军中,而这批人占据项羽军九成以上,在济北郡楚地士兵也就四五千人,所以他这支军队还能维持稳定。
但项羽明白,他的大军要是撤退回楚,齐人士兵必定会舍去自己去投靠其他人,只是他是不能流露有撤兵想法的。
“报,少将军,项伯将军传来书信!”
项羽当即拿去项伯写的书信看起来,而后是一脸愕然道:“叔父让我们投靠汉王。”
范增马上拿过项伯的书信,看完之后沉思半天后问道:“羽儿,你想不想投靠汉王?”
项伯的做法算是现在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了,有汉军的支持,他们的粮道再次打通,不用担心缺粮问题,对付秦军也有汉军帮助,可以说成为汉王的手下,既可以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又可以为项梁报仇,还可以反击出卖他们的宋义等楚地贵族。
范增明白这些楚地贵族是担心汉王吞并他们,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动,但这些人敢背刺他们,就要接受他们的报复,你们不是害怕汉王吞并,那我们就投靠汉王,让他们的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当然身为谋士,他把这个最重要的选择权交给了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