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37年十月二十二日。
比起迅速攻占关中,把暴秦彻底踢进棺木当中,徐凡更加重视三川郡均田事情,因为只有汉吏掌管地方,均田收拢人心,大汉在三川郡的统治才是正在扎根下来,不会出现那种军队溃败几十座城池马上就变颜色。
所以当汉军士兵在参观洛阳城宫殿的时候,徐凡让陈平这个郡守,把三川郡户籍,田籍,税金,粮仓,武库等数据资料全部找来,他要了解三川郡的情况。
而陈平也是汉国老吏了,知道徐凡的习惯,虽然来三川郡为郡守不到三个月时间,却已经把秦国竹卷数据,转化成为了纸质版,并且用上了用上了阿拉伯数字和图形表格的形式,方便徐凡了解三川郡的情况。
陈平拿起三川郡数据对徐凡汇报道:“三川郡的土地共有近3000万亩,其中上田600万亩,中田800万亩,下田1600万亩。这是始皇帝32年上计的数据。
接下来几年的数据几乎没有变化,各郡县随意增加了一些数据,臣发现不妥之处,拷问秦吏之后,才知道始皇帝32年之后上计的数据,都是秦吏随便抄上去的,不足为信,所以臣没有采纳,只用了始皇帝32年数据,想来三川郡的土地应该是增加一些了,但具体情况还要从新丈量土地。”
徐凡叹口气道:“这些秦吏真懂得始皇帝之心,他刚刚懈怠,下面就松了一片了。”
始皇帝三十二年,嬴政第三次东巡,东巡至碣石,派燕地方士卢生入海寻找羡门、高誓两位仙人。下令平夷诸侯旧日城郭,决通河川堤防,以利水陆交通。刻碣石门,镌词称颂秦的文德武功。
嬴政就这样一个寻仙举动,很快就被这些秦吏察觉,开始在暗中松懈或者为自己谋求利益。
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几十万人精的揣摩之下,他思想的转变也是无所遁形的,什么为人君主当喜怒不形于色,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手段而已,人家只要看你在做什么,就会明白你在想什么,一个人想要对抗天下人太难了。
徐凡继续说道:“三川郡的均田需要掌握土地精确的数据,汉吏安排进郡县村里之后,全面取代秦吏,重新丈量土地。”
想要均田的前提,是要知道自己手中有多少田地,这个时候徐凡都庆幸,秦国好歹是上古军事帝国,数据都比较充足,即便有偏差,也不会太夸张,像朱元璋攻占元的城池,连土地都要重新丈量。
徐凡继续问道:“三川郡公田多少?私田有多少?官田有多少?”
陈平道:“公田有830万亩,私田有1190万亩,官田990万亩”
徐凡惊愕道:“私田居然有1190万亩?怎么会如此之多?”
三川郡是秦朝很早就设立的郡了,秦庄襄王元年设置,秦灭东周国,后秦将蒙骜伐韩,取成皋、荥阳,并作置三川郡,荥阳城属之,以洛阳为治所,秦把荥阳城作为向东进攻东方诸国的前沿阵地和桥头堡。
算下来三川郡设立有近40年的历史了,也算是秦国掌握的比较早的土地了,和关东各国完全不同,徐凡本以为这里的公田会占据优势,毕竟三川郡不需要收买六国贵族豪强,却没有想到三川郡的私田会如此多。
陈平道:“三川郡毕竟是周朝故都,一直都是中原的繁华之地,这里贵族豪商众多,和秦王室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暴秦推广公田也受到极大的阻碍,当时掌政的是秦相吕不韦,虽然他是权臣,但很多事情他也很难推行下去,而且他在洛阳城还有10万户封地,吕不韦虽然是一代人杰,但他并没有刀刃向内的勇气。”
当年七国贵族盘根错节,相互联姻,说天下贵族是一家可不是形容词。
当时秦国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六国贵女都和秦王室有联姻关系,始皇帝的父亲,秦庄襄王其中一个夫人就是韩国人,她还给始皇帝生了一个兄弟就是成蛟,就是靠着这份姻亲关系,韩国打的只剩下一个郡地盘还是没有被灭国。
当然韩国为了支持成蛟在秦国获得权势,送了上百里土地给秦国,秦国外戚和六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虽然打的激烈,却会想办法帮助自己的母国。
而始皇帝是一个狠人,他几乎把六国联姻的外戚全部杀光了,所以秦国在统一天下之时,各国外戚并没有阻止始皇帝毁灭自己的国家(还是有人反抗了,楚国外戚坑死了李信20万大军,但楚国外戚也付出了毁灭的代价,同时也导致扶苏是长子却不是太子。)
陈平继续说道:“本来三川郡的私田还没有如此多,但始皇帝31年,秦朝廷颁布了“使黔首自实田”的政策,虽然这是始皇帝为了拉拢关东六国贵族豪强颁布的政策,但在三川郡这里也受到影响,也是从那年开始,三川郡的私田开始增加,公田官田开始减少。”
果然有时候政策退一步,对这些得利阶级就会推着这个政策再进好几步,这就是政治上的得势不饶人了。
徐凡完全能想象的到,秦国贵族豪强也是赞成这个政策,六国贵族都得到土地了,没道理,他们这些胜利者还不如失败者,侵占土地的现象自然就不可避免。
徐凡道:“官田均给无地少地的百姓,对于私田告诉那些私田的拥有者,他们要不分家,要不卖给我大汉朝廷,要是这两条路都不选,我也可以派汉军去劝说他们。”
徐凡不但不会再退了,他反而要更进一步,趁着现在汉国威望高,多扩大公田的面积。
“对于秦吏,秦国的贵族官员他们在三川郡钱财,只要不是太罪大恶极之人,保留他们的家产,但他们拥有的土地一律充公。”
徐凡觉得始皇帝知道他的行为肯定会很欣慰的,他当年一统六国的时候,为了报复自己在邯郸吃的苦,几乎杀光了赵国的贵族,为了报复太子丹派遣刺客,杀光了燕国的宗亲,毁灭了燕国的历史。
徐凡记得后世很多写手都说,始皇帝是故意用私怨的方法打击赵燕贵族,均田给赵燕百姓。
现在他也学习始皇帝的故计,用汉军对秦吏的仇恨打击秦国贵族,为百姓均田获得土地,想来始皇帝即便知道这事情,会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者(虚假的继承者秦二世,真正的继承者汉王)。
“诺!”陈平听完满脸苦涩,这事情没有一件是好做的,不杀个血流成河是不可能完成的,果然汉王的仁慈只是对底层的百姓。
陈平觉得,汉王越是靠近关中,他就越像始皇帝,汉王政策如此激进,真不知道大汉以后的命运会如何?
徐凡看到满脸为难的陈平道:“即便这事情难做,还是要做下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真等天下平定了,反而难做了。”
这些贵族豪强钻空子的能力有多强,徐凡是深有体会了,汉军占据颍川郡不到三个月时间,他手下一小半的军官和和这些贵族豪强联姻了,徐凡再晚几个月时间,只怕想要弄到颍川豪强手中土地难度要提升十倍。
而洛阳城是周朝几百年的都城,这里的千年贵族谁知道有多少,这可比什么五姓女高贵多了,徐凡还要担心英布忽然说,自己想娶周王室的贵女。
虽然徐凡不信这些东西,但这个时代的人却非常迷信,真要出现这样一个贵女,英布绝对想要自己家血脉沾染一下千年贵族的气息。
陈平看着坚毅的徐凡只能道:“臣必定会做好此事。”
徐凡想了想说道:“汉军当中会释放一些三川郡籍士兵来帮你,在三川郡留下两万大军,有他们在,大汉对三川郡的掌控也会更加稳定。
要相信百姓,依靠百姓,只要他们站在你身后,三川郡什么千年贵族,豪强都翻不了天。”
陈平听说手中有两万大军,内心终于松口气了,有军队支持,很多难办的事情也会变得好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