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胡亥对自己的不信任，大匠带胡亥来到船厂管理账册的地方，让他自己查看蒸汽轮船实验组，这两年的经营情况。

胡亥翻看账册，发现蒸汽轮组在两年前还只有纯消耗，他们实验了十几个船型，花了七十多万钱，而后还请了上计令几个算学高手，帮忙计算螺旋桨叶效率最高的角度（这里说明一下，上次有人就说了螺旋桨要用计算机，但这是因为人家要算效率最高的角度，最开始你只要知道，桨叶倾斜一定角度可以排开水就可以了，不用追求极致的效率）花了十万钱，到此为止，只有开销没有进账。

在大汉历十一年六月的时候，蒸汽机的效率再次突破，提高到以往的五倍，这个时候实验组靠着给千料的平底运输船加装蒸汽桨叶，首次出现盈利，赚了不到1万钱，而是随着蒸汽机制造的越来越多，每台蒸汽机的价格快速下降。

当大汉弄出蒸汽锤，镗床等高效加工气缸的机械之后，每台蒸汽机的成倍快速下降，很快就下降到每台五万钱以下，同时加工精度的提升，蒸汽机的马力进一步提升，于是蒸汽轮船厂每改装一艘平底运输船的毛利暴涨到5万。

同时蒸汽轮船的名号也开始打响，关中的运输行业，顺流而下能节省大量的人，但逆流的时候需要大量的随手来划桨，或者是纤夫拉出来，花费极其巨大不说，还占据船舱的空间，而使用蒸汽轮机之后，虽然一次性投入开销很大，但却可以节省大量的人手，吃煤的蒸汽机在日常花销上比水手少多，同时大汉为蒸汽机的配套设施也跟上了，关中个码头都有专门的煤仓，方便蒸汽机加煤。

于是关中的船长们开始纷纷改造自己的运输船，关中河道上大量发出突突突声音的运输船，只要加装了蒸汽轮机，渭水对自己来说顺流逆流都无所谓，关键可以极大减少人工费用。也就是从这個时候开始，蒸汽轮船厂每个月都接到几十起改造运输船的订单，根本忙不过来。

实验组这种生产形式已经不能满足关中航运的需求的，所以在徐凡的授意下，工业钱庄给蒸汽轮组都贷款了2000万钱，给他们购买土地，建设厂房，培训员工，购买新式的机器，才有了现在这个拥有十个船坞的大型工厂。

但他们到现在也不过是改造了200多艘蒸汽轮船，再建设3艘2000料的双螺旋桨平底运输船，盈利还追不上投资，所以胡亥投资的蒸汽轮船账目上亏损2200万钱。

看到这个亏损数字，胡亥回忆自己看到船厂的设备和员工的人数，比他飞亥造船厂要高一些，但这里拥有的钢铁设备更多，这里员工的俸禄也更高一些，这些成本的叠加，高一些也说得过去，以他放贷了上百家作坊的经验来看，这个账本没有问题，钱都用在实实在在的设备上面。

看完账本之后，胡亥苦笑对大匠道：“您这账目非常清晰明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大匠也松口气，他也害怕胡亥胡搅蛮缠，让他墨家的声望受损。

只是胡亥的脸色却异常难看，他现在需要东山再起的资本，但这个蒸汽造船厂却只有欠账。

他看出造船厂的潜能，大汉主要的货运方式是船运，沟通整个大汉物流网的运输船何止万千，这些大大小小运输船全部装上蒸汽轮机，这就是一笔几十万金的生意，一台蒸汽轮机有一倍的利润，造船厂能赚十几万金，有专利法保护，这笔生意可以做上30年，这可以说是泼天的财富。

但胡亥的心思却不在这个蒸汽造船厂上，他还惦记自己的飞亥钱庄，他还想东山再起，他没有时间在关中这里一点点改造这些运输船。

胡亥认真思考半天后，对着船厂大匠行礼道：“刚刚是胡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匠洒脱笑道：“不要紧，天子教导过我们，做生意就要亲兄弟，明算账，你把账目算清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大匠对胡亥是有好感的，当初大汉那么多蒸汽实验组，就他们差点颗粒无收，胡亥当时的天使投资某种程度上来说，给他们带来了信心。

胡亥继续说道：“某可以看出蒸汽造船厂的潜能，可以说这就是一个下金蛋的母鸡。”

大匠自豪道：“以钱财来论蒸汽造船厂的话，您还是太小看它了，蒸汽轮机将会改变世界，现在我们的蒸汽轮机还只能推着运输船，在江河湖泊上行走，但要不了多久，我们的蒸汽轮机就能搬上海船上沟通整个世界，蒸汽轮机将会成为整个世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胡亥苦笑道：“大匠，某现在跟你明说了吧，这场经济危机把某的家产全部贴进去，现在某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现在急需一笔钱来东山再起，我没有时间跟着您这个蒸汽轮机厂继续成长。”

大匠愕然道：“但厂里真拿不出这笔钱。”

他没想到胡亥已经看出蒸汽轮机厂的前途，居然还想要卖出股份，在他看来，这30年内根本没有几个生意能比得上他们的蒸汽造船厂，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胡亥这是聪明还是傻。

胡亥道：“某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大汉不是有个票据交易所，某想把这三层股份卖出去，只求大匠不要误会，某不是不看好厂子，只是某真缺钱，所以请大匠帮忙，不要阻碍某的这些股票卖出去。”

作坊上市在大汉还是新鲜玩意，出现有两三年时间，上市过上百家作坊，经过几次整顿之后，那种骗钱的项目已经很少出现。

现在上市的作坊都是有这种需求，但缺钱来实现自己的规划，不得不上市筹集资金，像这种已经孵化出来，可以稳定等收益的上市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相当于把自己的钱分给别人。

大匠道：“这股份是您的财产，你愿意卖出去是您个人的事情，我只希望接受股份的人不会影响厂子的发展。”

胡亥道：“即便是我把这些股份都卖出去了，但也只有三成不会影响到厂子的发展。”

胡亥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在这里签个补充协议？某卖的这些股份只能分红，不能干涉厂子的发展。”

大匠摇头道：“要真有这样的限制，公子的股票就难卖了，某墨家不为难人。”

而后他叹息道：“公子既然有自己的难处，我等就好聚好散吧！”

他是真为胡亥感到可惜，要是两年前这个厂子还没孵化出来，胡亥把股票卖出去，还没有什么，但现在厂子的前景已经是明摆着的了，这个时候卖出去，就相当于卖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

但他也知道这次经济危机的残酷，说不定胡亥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能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筹集到钱。

于是大匠带着胡亥去长安票据交易所，让蒸汽轮船厂申请上市，当然放出去的股票就是胡亥那三成，余下的七成，蒸汽轮机厂技术人员占据两成，五成天子占据的，大匠托管管理，这些股票是不会放出去。

完成了上市流程之后，胡亥苦笑道：“这是某人生当中做的最艰难的一次选择，某都不清楚这一步到底走的对不对，要是错了的话，某肯定会后悔一生。”

朱沛道：“既然会后悔，胡亥你选一条安稳的道路。”

他也能看出蒸汽轮机厂的潜能，改造一艘船就能赚5万钱，天下还有这么好赚的钱，而且这一门独门生意还能赚三十年时间，飞亥钱庄赚的钱虽然多，但却没有蒸汽轮机厂安稳，谁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一场经济危机，把他们的全装弄得破产。

柱子道：“胡亥哥，要不我们就把这股份留下吧，以后安稳的在赵里过日子，某看了看厂子的营业额，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千万，我们分三成那也是300万，相当于大汉的三个万户侯了，胡亥哥你又何必如此拼。”

柱子有点想不通了，比起旱涝保收的三百万何必这样冒险，即便是再想东山再起，等个一两年时间，等厂子把债还清了，到时候不就有钱。

胡亥摇头道：“你不懂，我就是不想在赵里过那一成不变的日子，才会出来冒险。”

柱子的话反而让胡亥坚定下来了，混吃等死不是他想要的日子，搞制造业也不是他喜欢的。

他喜欢的弄钱庄，是看到那一个个数字的成长，是看到自己钱庄勾连起来的那些企业，那是一个受他掌控的庞大经济体，他喜欢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秦二世。

三日后，蒸汽轮机厂上市准备完成，胡亥三人再次来到大汉的票据交易所。

受经济危机的波及，票据交易所冷清了半年多，但随着贤者会诸侯大会的召开，整个天下有权有势的人全部汇聚在长安城，票据交易所再次热闹起来。

“披其娘之，不在长安城太不方便了，弄得想回购点股票都做不到。”刘邦抱怨道。

许重召笑道：“谁叫你没脑子，不会安排一个亲信在长安，要不然伱就不会有这么多事。而且你比起我们兄弟已经算是有钱人了，现在还抱怨，是不是有点太贪得无厌。”

这次经济危机对辽东的波及有限，毕竟在一个连金钱交易都很少发生的地方，大部分地区还在以物易物，经济危机这种高级的金融模式，根本影响不到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