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王要谢谢你才是,”元哲望着天上的烟火道:“郑太妃的事,本王从未正式谢过你。”
我望着他,烟火映在他的脸上,虽是笑脸,眼角却挂着泪。
“其实臣没做什么。”
“裴启桓,”他转过头,和我四目相对:“本王知你思乡心切,除夕之日难得团圆。本王又何尝不是?你比本王幸运,最起码,还有人在牵挂着你。”
这便是帝王家的无奈吗?
烟火落尽,天空又恢复一片黑暗与寂静。
他转过头,用手在脸上擦拭一番后,起身道:“好了,回去吧。”
待他洗漱一番倒在床上后,我才趁着夜色脱去外衣,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听到外面鸟叫,我睁开眼,和煦的阳光照了进来。
屋里很安静,我起身穿上外衫,往里一探,元哲并不在床上。
我洗漱完毕,正出去倒水时,看见他沿着石子路走了回来。
“知道你才起,给你带了点饺子。”他抬起手中的食盒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将水盆放在一旁,伸手接过食盒。
“味道如何?”
我嘴里塞着饺子说不出话,直接冲他伸出大拇指。
忽然发现他今天很不一样,往日都是松散着几缕头发,今日却梳得整整齐齐。
咦?元哲头上那个木簪,好眼熟啊。
“殿下!”我一着急,嘴里的饭渣喷了出来。
元哲眼疾手快,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指着他头上的木簪,抓紧嚼了几口咽了下去道:“这个怎么会在您手上?”
元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笑道:“今早起来,见你还在熟睡。手里攥着个盒子,我抽出一看,是个木簪。虽说与本王的身份不配,却也是精致,本王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我那是我我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元哲探过头来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说这是晏楚荣给我的东西,怕是他面子挂不住,会不会当场把我撕了。
我堆起笑脸道:“没什么,殿下不嫌弃就好。”
以后再跟晏楚荣解释吧,唉。
“裴大人。”
好像是卫礼的声音。
我出来一看,见卫礼站在院中。
“卫公公,新年好。”
卫礼笑着回礼道:“裴大人,新年好。陛下在御书房等您,说要看一看您的治水详策,收拾一下随老奴过去吧。”
我用手擦了擦嘴,笑道:“好,您等我一下。”
我转身进屋,将挂在墙壁上的卷筒取下。
跟着卫礼到了御书房,将自己手抄的治水详策和图纸交到元承熙手中。
元承熙坐在椅子上看了许久,笑道:“有了这份详策,朕心里就踏实多了。咱们澜国多地邻水,每每受到水患困扰,民不聊生,要尽早处理各地水患之事。”
我跪在桌前,垂首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头顶传来元承熙的声音:“裴卿,起来吧。”
“谢陛下!”
我站起身,看到元承熙冲卫礼挥了挥手,卫礼招呼着几个宫女出了御书房,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裴启桓,朕对你寄予厚望,”元承熙起身走过来说道:“自看到你乡试的文章,朕便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但你的才,应该放在为黎民百姓谋福上,放在为朕分忧上,旁的事,尽量少掺和。”
我慌忙跪地,脸几乎贴在地上,手也在微微发抖:“陛下,臣绝无二心,苍天可鉴!”
周围安静得可怕,我忽然想起来李冒。治水详策已交,难道今日我就要在这里,被元承熙处决了?
“起来吧。”正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元承熙的声音,我松了口气。
元承熙坐了回去,正色道:“这段时间你与皇叔相处如何?”
我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答道:“回陛下,与哲王殿下相处还算融洽。”
“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张了张口,想要把昨日元哲装醉一事说出来。忽想到宋廉警告我的话,又想起昨夜与元哲一同看烟花的场景,缓了口气道:“并未有异常举动。前段时间因为郑太妃的事,哲王殿下有些郁郁寡欢。”
元承熙“嗯”了一声,道:“你先退下吧,明日同其他大臣一起早朝,不可迟到。”
我跪地行礼道:“臣遵旨。”
到了小院,才想起治水详策没有带回来。
进屋坐下,元哲正在看书,淡淡说了一句:“可是为的治水一事?”
“殿下怎么知道?”
“见你拿着治水详策去了。如今已是开春,是要赶快着手安排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春夏二季多易发水,还是要早做打算。”
“过几日,本王也要回青州了。”
分别来得猝不及防,我看向他,他依旧端着书在看,只是那一页,好像看了许久。
翌日
我早早起床,跟在元哲后面到了奉天殿外。
元哲自己往前走去,我则排在了文官的末尾。
等待早朝之时,看到几辆马车从远处经过,正朝着后宫的方向走。
“裴启桓!”
常彬忽然跳出来,吓我一跳。
“你怎么也来了?”我见他穿着一身官服,手持笏板,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少。
常彬理了理衣服道:“不知道,昨日陛下身边的卫公公特意到翰林院传话,要我今日上朝。”
“哦,”我拿着笏板,继续看向远处的马车。
“你在看什么?”
我指着马车道:“这么早,就有这么多马车入宫,你可知是为何?”
常彬笑道:“这你都不知道,今日初二,在平民百姓的家里,今日可是回门的日子。宫里的娘娘们不能出去,便只能娘家人过来探望了。”
“原来是这样。”
我嘟囔了一声,听到太监在前面喊了一句:“大臣进殿!”
前面的队伍动了起来,常彬站到我的后面,跟着进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