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宋钦宗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坐上龙椅后,于一众大臣的协助下,似乎也有了些信心,于是便决定御驾亲征。结果还未动身,便收到完颜宗望大军已过黄河,直奔汴京而来的消息。唬的钦宗皇帝原本刚刚树立的些许信心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与此同时父亲道君皇帝却说自己要前往亳州进香。
这种明显的外逃意图令钦宗皇帝极度不满,心想这老父亲把皇位推给自己,然后他却悄悄想要出逃,可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虽然自己已经是大宋的皇帝,但如今满朝上下都是徽宗的旧臣,如果硬是阻止,只怕不太好看。而且前些时候,童贯自太原归来,说明粘罕大军已经兵临太原城,只怕孤城难守,不日便要过潼关与完颜宗望大军会合,共同攻伐汴京。而此时道君皇帝要逃,难道自己不可以吗?想到这里,钦宗皇帝连忙召集群臣,一边通报道君皇帝亳州进香之事,一边共商抵抗金军的计策。
在经过文武群臣一番商讨后,最终由钦宗皇帝宣布,广河郡王童贯为东京留守,总领军政大权,一面向各处调兵前来勤王,一面组织军民死守汴京,抵抗金人。
而后又传谕:朕恭奉道君皇帝,比以忧勤感疾,祷於太清,诞日康复,方燕处琳馆,靡有万几之繁,可以躬伸报谢。今来就正元节前择日诣亳州太清宫烧香,朕祗奉睿训,敢不钦承其令,有司前期戒具,供顿储亿,母或不虔。
而当下面的童贯听到这些决定,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什么东京留守,不过是想将自己留在汴京当炮灰罢了,这小皇帝的心思但凡脑子够用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如此安排,无非是为自己随道君皇帝外逃做准备罢了。但此时圣谕已下,难以更改,于是童贯便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而此时的道君皇帝,早就做好了南逃的准备,就在收到金兵已过黄河的消息后,他便立即起身,携带宠臣蔡攸及妃嫔内侍,自通津门乘舟南行。一路上舟行缓慢,道君皇帝心急,于是停船靠岸,命州府派车驾赶路。结果车驾走了不久,他又嫌车马太慢,于是便命人将岸边运输砖瓦的快船拦下,乘快船逃亡。
这道君皇帝虽然名义上是要去亳州进香,可他压根就没有想着要去亳州,而是打算着直奔镇江,去他的老根据地。一路上他望着远去的汴京城,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当年只是小小端王时便被哲宗皇帝封为镇江节度使,如今故地重游,却不想是如此狼狈,也不知自己这一逃,汴京城是否可以守住,还能否有还于旧都的机会。
正想间,道君皇帝突然觉得饥肠辘辘,于是便问内侍道:“可曾带得干粮否?”一旁的内侍面露难色,小心说道:“行得着急,未曾带得干粮,小人这就去为太上皇寻些吃食。”于是这名内侍便往船头寻找船工,问是否有干粮在此。那船工翻找半天,说道:“方才征船之时,将小人等人物件并砖瓦一道置于岸边,止得怀中一块炊饼。”
那内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夺过那块炊饼,便奉到道君皇帝面前。
道君皇帝接过炊饼,也不顾其冷硬,便大口吃了起来。这炊饼乃是粗粮所做,难以下咽,吃了几口便被噎住,于是连忙取水来送。抬头时,见到周围数名嫔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断吞咽口水,心中不忍,但将炊饼分开,与众嫔妃分食。
吃着冷硬的炊饼,道君皇帝不觉潸然泪下。自己自从端王起,兄长哲宗皇帝便对自己关爱有加,自己做了数年的逍遥王爷,每日里只是写字作画,踢球逗鸟,好不快活。原想着能够就此逍遥一生,却想不到兄长病逝,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便被人推到了龙椅之上,至今已经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中,大多时候也如他当端王时般逍遥,但近几年兵戈四起,扰得自己不得安宁,于是他也常常反省,难道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么?自己只不过是想做个快乐皇帝,又有什么错呢?对朝堂中的众臣,自己并不吝啬,稍有借口便对他们大肆封赏,自己这般用心对待他们,难道他们都不想着为君王分忧么?再有就是金人,原本好好的联盟,为何不能和平相处,自己每年都要从口袋里掏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给他们,却还想着南下侵宋,为何这般贪得无厌?
就这样,道君皇帝一路想了很多,但他始终想不明白是在哪个环节上有了问题,只是在心中怪怨众人。
一路无话,不知不觉便已经来到淮扬,正当道君皇帝率领车驾前往长江渡口想要继续向南时,突然听到队伍前面大声喧闹,以为有盗匪来袭,于是连忙从车内探头出来观望。
只见队伍前方,跪倒大批百姓,阻挡车驾,齐声哀告道:“如今金兵南下,四处劫掠,百姓如陷水火之中,万望太上皇以国家为念,忧百姓之苦,返京师以起军民共抗金人。”
道君皇帝听了,心中怒火中烧,心想道:“如此危急之时,这些刁民不思保君王平安,反要其入危险之地,其心可诛。”于是吩咐左右,不必顾忌,只需纵马前行便可。众人听令,也不顾地上百姓,纵车马而过,有逃避不及者,被踩倒踏伤数十人,众百姓见圣意已决,只能跪倒路旁望着道君皇帝车驾远去。
就在道君皇帝外逃后不久,东京留守童贯便得了消息,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道君皇帝不义,竟然私下里偷偷逃跑,一边连忙吩咐家眷收拾行装,又亲自前去校场点起三千胜捷军,护送自己一家追赶道君皇帝。
听闻童贯出逃,朝堂上的文武众臣也动了心思,于是连日里数名重臣也携家眷向镇江逃去,其中有太尉高俅、奸相蔡京、尚书右丞宇文粹中等道君皇帝旧臣。尤其是太尉高俅,临行之时还带走了三千禁卫军,美其名曰:拱卫太上皇南巡。
就这样,靖康元年正月的这场君臣大溃逃便在一番哄闹中上演了,而道君皇帝这次外逃,极为严重地打击了整个汴京城内军民的士气,令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不过这一逃,反将原本朝堂上的奸臣尽数带走,也为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胜利打下了基础。因此说,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