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有军士搬来椅子,岳飞坐在椅上,只听上方康王说道:“岳飞,你且抬起头来,让本王仔细看看。”
岳飞听命将头抬起,望向上方康王,这君臣二人在这一世,第一次目光交汇。
那康王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丹凤眼透露精光,鼻挺口阔、唇红齿白,一张银盆脸皇威尽显。身着紫色蟒袍,方心曲领,腰悬玉带,虽然坐着,却也可见身形挺拔,一番风流俊俏之姿。
岳飞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如今一见,果然帝王之家,气势不同寻常。康王形象也与自己想象大为不同,原本自己以为以其懦弱本性,必定是极为猥琐之人,却不想是满身贵气,帝王威严尽显,便是端坐在上方不动,那股上位者的气势便将自己压迫得不得不再次低下头来。
而上方康王见到岳飞,心中也是一惊,看其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但生得膀阔腰圆,一张圆脸上虎目生威,仔细看去,却与宗泽身上的气势相仿,比起刘浩来更胜一筹,一看便是领军之才。尤其是二人目光相对,虽然其立即低下头去,但眼中的那种坚毅果敢之色,仍令自己动容。他自做康王起,文臣武将也曾见过许多,但有岳飞这般气势者,却是寥寥无几。
君臣二人对视片刻后,康王问道:“本王听闻你是宣和年间武状元出身,想必武艺非凡,但率兵打仗,更要有谋略在心,不知你对兵法可有研究?”
岳飞回道:“禀殿下,各类兵法臣也曾熟读,但臣以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打仗,当以天时、地利、人和为本。阵而后战,乃兵之常法,然战局之势,瞬息变幻,行军之妙,存乎一心。因此兵法乃辅助之用,不可拘泥于此。”
康王听了若有所思,又将目光投向宗泽,见其微微点头,又问道:“若依你之见,想解东京之危,该当如何?”
岳飞心想,徽、钦二帝昏庸,任用奸人术士,方使得汴京这般大好城池送于金人,这二人在朝,便是有通天的手段,只怕也难解危局。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断不能说此犯禁之语,于是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臣官职低微,不敢妄议国事。”
康王听了更奇,心想莫非他真有什么良策不成?于是屏退左右,说道:“如今大帐之中只得我等四人,无论所谈何事,都不传于第五人之耳,卿可畅言,本王恕你无罪。”说罢看向岳飞。
岳飞仔细思量一番,心想:“既然有这等机会,趁着如今赵构还未登基成为高宗皇帝,好生劝诫一番,万一能就此改变其想法,或者后面自己也不用大费周章。”想到这里,岳飞定定神,起身跪倒在地,说道:“臣觉得如今军中之事有三弊,而臣又有三计以对之,只是其中恐有犯禁之言,还请殿下先行恕罪。”
康王说道:“你且起来,但说无妨。”
岳飞说道:“如今军中三弊,其一乃是上下军令难行,相互掣肘。如今枢密院中大抵都是文人,又有几人识得兵事?然将在外,行事皆依枢密院,来回通报,耗费时日,战机稍纵即逝,且坐于朝堂,安能知战场变化?如朔州孙翊将军,因枢密院节制,援助太原,却殁于军前,若其不受枢密院节制,起兵径自云中,行围魏救赵之计,则太原之围可解,也不必以身殉国,可悲可叹。”
康王问道:“莫非卿以为枢密院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