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来到筠州,李宗亮和张式仍未退去,又见二人兵少,便欲尽歼其军,谁料贼兵虽多,却远不是岳家军的对手,一战而溃,乱军之中,李宗亮被徐庆一狼牙棒打死,张式逃跑途中被傅选擒杀,筠州之乱遂平。
岳飞将捷报上奏朝中,高宗皇帝闻言大喜,遣郑庄齐赐岳飞与韩世忠金蕉酒器,以彰其功,并命二人起身前往行在相见。但江西宣谕刘大中闻得此讯,连忙上奏道:“臣到洪州,采访物论,皆谓岳飞提兵素有纪律,人情恃以为安。今岳飞将带军兵前赴行在,空恐民不安业,盗贼无所镇压,复至猖獗。”于是高宗皇帝息了召见岳飞的心思。又赐李回亲札,令其择本路盗贼炽盛处,专命岳飞征讨。
但此时的大宋面对伪齐和金人虎视眈眈的现状,不得不养兵以对,而靖康至建炎年间,金人肆虐,几乎将国库掏干,而为了充实军队,各处州郡皆大加苛税,于是便有盗匪横行。其时江南西路安抚大使朱胜非就曾上奏道:“土寇皆因朝廷号令无定,横敛不一,名色既多,贫民不能生,以至为寇。”
其时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残暴的金军、四起的盗匪和各处叛逃的官军于各处烧杀劫掠,所过之地极目灰烬,居所破残,十室九空。而此时的朝廷不以百姓为意,反而加紧横征暴敛,又有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也乘机敲诈勒索,致使民不聊生。
原本大宋土地税为两税,按田地的肥瘠分成若干等,每等每亩各有定额。然而此时各州官府却用加耗、加一、加三、支移、折变、水脚、斗面、斛面等各种名目,使之税上加税。在江南路和荆湖路一带,甚至有正税米一石,而纳加耗米四石之奇事。同时原本百姓输纳粳米,如今却折变为糯米,使其价翻倍,又将糯米折为钱币,使之倍困人户。最终导致“税米一斛,有输及五、六斛;税钱一千,有输及七、八千者”。
非旦如此,苛税之外还有和买。原本和买绢帛及和籴粮草是官府出钱,但如今却往往“不酬其直”。即便如此,这项制度也如两税一般增加了折变、加耗等附税。而江南之地经历战祸后,蚕桑之家往往废业,为输纳及买绢,只能去他路收买,其中更有头子、市例、朱墨勘合、脚乘之费,及有不中退换等事,民间尤以为害。
另有役钱、科率等,更是无无收支文字可以稽考,最利作弊,此项收入,大多为贪官污吏所用,归于朝廷者不过十之一二。李纲前往荆湖南路赴任时,曾写诗描绘耳闻目睹之惨状:
“试呼耆老细询问,未语吞声已先咽:自从虏骑犯长沙,巨寇如麻恣驰突,杀人不异犬与羊,至今涧谷犹流血。盗贼纵横尚可避,官吏贪残不堪说,挟威倚势甚豺狼,刻削诛求到毫发。父子妻孥不相保,何止肌肤困鞭挞。上户逃移下户死,人口凋零十无八。”
而此时岳飞所驻的江南西路,情况也是相类,而且其中吉州、虔州两处地形险阻,山林深密,又处于与荆湖南路、广南东路、福建路的交界,官府难以管辖。因此自有宋以来此二州历来是盗贼之渊薮。况且当地民风强悍,至秋冬收成之后,即结集徒党,出没侵掠,已成惯例。更有豪强之家使百姓为之服役,平居则恃以衣食,为寇则假其资装。再加之政令苛虐,科敛无艺,小民无告,横遭荼毒,互相扇动,遂萌奸心,徒党浸多,乃成巨盗。
岳飞驻扎江州后,虔、吉二州之境,盗贼群起,吉州以彭友、李幼天为首,及以次首领号为十大王,约有贼兵数万人。虔州则以陈颙、罗闲十等,各自为首,连兵十余万,置寨五百余所。表里相援,捍拒官军。
两处贼兵不时东向攻扰江南东路及福建路,南下劫掠广南东路,纵横往来者数年,已成朝廷心腹大患。而此时江南西路安抚大使李回,荆湖南路宣渝薛徽言,江南东、西路宣谕刘大中,广南东、西路宣谕明橐,梧州知州文彦明等人,皆举荐岳飞率军前往讨捕。其中广南东、西路宣谕明橐奏道“虔贼为二广患。采之南论,皆言岳飞所部最为整肃,所遇不扰。若朝廷矜悯远人,特遣岳飞军来,则不惟可除群盗,而既招复叛,如刘榉辈,亦可置之陈伍,绳以纪律,使之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