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金军联军分三路攻打两淮,完颜宗辅、完颜挞懒两路大军被韩世忠阻于江北,而兀术和刘麟则被阻于庐州城外,不得东进。转眼便已入岁末隆冬,两淮的潮湿阴冷比较北方更为难熬。随着一场大雪过后,金齐联军大营之中更是森冷刺骨,而比寒冷更为令人难熬的是,大军已经开始缺粮了。
原本金齐联军粮草皆由河南、河北供给,在金齐联军的眼中,攻破两淮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尤其是知道刘光世等人不战而退后,使得完颜宗辅信心大增,只等攻破临安,活捉了赵构,便可返回金国。但他却并没有想到依据长江天险的韩世忠如此神勇,在大江之上行船犹如平路,自己与完颜挞懒两路大军齐攻,皆被其逼退,而且韩世忠早已将各种渡口焚毁,同时坚壁清野,使金齐联军无船可用。因此金齐联军虽然势大,但却只能无奈地看着韩世忠大小舟船在江上来回,不时袭扰大营。
最终无奈之下,金齐联军只能向后撤退,远离江面,但此时一个不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军。由于大雪纷飞,阻断路途,使得粮草难至,金齐联军上下想向四下里劫掠,但在刘光世等人撤退之时,早已将百姓,粮草或是运至江南,或是就地焚毁,根本不给金齐联军留下些许补给。
在无计可施的情形下,金齐联军只得命人宰杀战马,用以裹腹。而这一幕让伪齐军中的签军看到后,顿时令其中的一些人想起了兴元府的惨剧。
这一日,完颜挞懒正在巡营,在路过签军大帐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奋的声音,于是他屏退左右,轻轻上前驻足于帐外,仔细听帐中签军说些什么。
只听得里面有个声音说道:“听说金军开始宰杀战马了,你们知道此事么?”
另一个声音带着气愤说道:“自然知晓,那些金人几乎人人有马,而且不止一匹,便是杀上些也不打紧。可恨的是我齐军马匹不多,那些将官都不够分,轮到我等这些小卒,每人不过只得二两肉,便要吃三日,这如何够吃?偏偏金人却没有这种规矩,属实恼人。”
又有一个声音低沉地说道:“莫要抱怨了,此时金人还有得战马吃,若是战马吃尽,只怕我等便是其口中之食了。”
之前的声音带着点惊恐地问道:“金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平日里与我等无异,一但饿极便现了夜叉真身,择人而噬么?”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说道:“什么夜叉真身,都是人们以讹传讹,但金人吃人却是真的。去年我曾随金军攻打饶风关,而后关破入得兴元府中,那情形便如现在一般,军中无粮,野无所掠,于是金军亦是杀马充饥。及至后来,马匹杀尽,便有金人于夜间袭杀新进签军,烹之以为食。原本我有一乡亲,方被征召入伍,在起夜之时被金人虏了去,多日之后我才在营外发现其衣裳以及被包裹的枯骨,上面牙印犹存。”
听了此言,帐中众人沉默许久,而后有人问道:“金人这般残暴,我等主将却不为麾下兄弟做主么?”
那低沉的声音冷哼一声,说道:“麾下兄弟?大齐上下,皆是金人的孝子贤孙,莫说是吃我等这些临时征召之人,便是要吃主将的妻儿,只怕他都得乖乖奉上,又哪里顾及得了我们?”
外边的完颜挞懒听后沉默不语,一旁的亲卫向其示意是否入帐将胡言之人就地斩杀。完颜挞懒轻轻摇了摇头,绕过大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