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瑛朝她的腹部蹭了蹭，浅浅的头发茬刺激得白芷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他继续道：“那时我也不懂，后面几年我才懂，老师的手中掌握着许多人的罪证，那时父皇刚上道，没有任何根基，朝中大臣根本不拿他当回事，要在卓家层层包庇下，斗倒一个有实权的大臣，其难不亚于移山填海……”</P>

“若是此时让老师收了手，我们没有任何胜算……”孟瑛身子缩了起来，内心的煎熬让他浑身都在颤抖，“我对不起老师，后来，我屠了那个嬷嬷的全家……”</P>

“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杀之不足以泄吾恨，我那时见谁都想杀，想把卓家的人一个一个千刀万剐……”</P>

白芷从卓云野口中听过这段记忆，那是孟瑛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可尽管有愧意，也洗不尽烙印在孟瑛骨血的黑暗。</P>

“你们的手段好肮脏……所有人都是……”白芷不留情面地吐出这句话。</P>

孟瑛听到这话，坦然一笑，“是啊……所以老师休妻弃子……”</P>

这样的惨事不止这一件，因为站在了卓家对立面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比比皆是，孟瑛见得多了。</P>

从他见到白芷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眼看穿这样的结局。或者说，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已经为此牺牲了。</P>

所以他避着，躲着，还是躲不过那些悄然产生的情愫。</P>

白芷本想问他，是不是担心她也会像老师的夫人一样，最后沦落到崩溃的下场。</P>

但是她不敢开口问，因为她大约知道答案的形状，如果从孟瑛口中得到了答案，那就是证实，他们就结束了。</P>

她虽然想得很清楚，但是如果一点都不眷恋，又怎么能被称得上是爱呢？</P>

她沉默良久，什么都不敢问，于是转移了话题，“老师死的时候，还与胡庚他们一起唱了一支歌，我有时做梦还会梦到……”</P>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白芷轻轻哼了起来，那种无力的悲伤瞬间充斥在房间。</P>

孟瑛抱紧了她，等她唱完，他紧着喉咙道，“当初……老师认我做学生时，就是唱的这支歌……”</P>

白芷忽的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老师在最后性命关头收了他们做学生？”</P>

“是，算是我师弟。”孟瑛吐出一个字。</P>

白芷忽然摇着他的手，兴奋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学生名册，你快去把他们都加上啊，我记得他们的名字！”</P>

孟瑛用柔和的眼光看着白芷，几分悲伤，几分宠溺。</P>

名册需要到卓云野家的祠堂取，于是白芷将所有名字一一念给孟瑛听，孟瑛提笔将他们写进书册里，有名字，有爱好，有结局。</P>

写完白芷已经泣不成声，但依旧没完，她颤声问道，“十七他们怎么办？怎么办……”</P>

孟瑛轻轻擦着白芷的眼泪，“双云他们已经归来。”</P>

“那十七呢？”</P>

“十七……只回来了一半人……”孟瑛沉吟。</P>

白芷崩溃大哭，这些日子积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宣泄而出。</P>

孟瑛不断地哄着她，安慰她，开导她。比起身体蠢蠢欲动情欲，此刻孟瑛对她心灵的安抚显得更为有效，温暖。</P>

这份沉重的回忆终须得两个人来承担，单薄散乱的衣衫不足以抵御冬日寒冷，彼此的怀抱却可以。</P>

二人就这样依偎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