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问荆骂了好久，她一字不应，他站起身，又将包裹背上，“既如此，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再也不见！”</P>

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冲出了门，走到门口百般不是滋味，又走了回来，这是这白芷的鼻子骂，“你就是这样！从来都不留我！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我对你一点也不重要！我就像条狗！”</P>

白芷零星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她下意识回，“不是的，问荆。”</P>

“那你为什么不留我！我赶了两个月的路才从南阳到这里，今日才刚瞧了你一眼，你就要赶我走！你是不是老早就想与那嫖客双宿双飞，你水性杨花！你下贱！”</P>

他骂得难听，于白芷而言，攻击性却不怎么强。</P>

白芷思绪回笼，才瞧见孟问荆的可怜模样，哭得跟个孩子一般。</P>

她满心愧疚，不想将他卷进这一场反叛，不想将他卷进这一场瘟疫，不想将他卷进这场浩劫，更是不想将他卷进这肮脏污秽的算计，更不想让他失去家族的温暖庇护。</P>

他单纯得黑是黑，白是白。</P>

她朝孟问荆疏离地一笑，“问荆，多谢你来看我，但是丹宁太危险了，你回荆地去吧。路途遥远，我给你备马车，好不好？”</P>

孟问荆听得心碎，“你怎么就这样呢？！你真是……”</P>

孟问荆觉得自己快气炸了，他扭头就离开了这个小院。</P>

白芷甚至腾不出力气去关注他的情绪，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P>

在权力的漩涡里，真情显得一文不值。</P>

丹宁城走到今天，一切都在变好，她一点也放不下。</P>

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孩子都变成了她的筹码。</P>

所谓的真心，在一点一点磨灭，消耗殆尽。</P>

她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去问了周礼。</P>

白芷回来，周礼终于可以歇上一歇，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吸粗重。</P>

他的房间花花绿绿的，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摆件，有着别具一格的品味。</P>

“你进来可会染病的。”周礼声音也变得沙哑，却没完全失声。</P>

“我都治好了，不用担心。”</P>

“照你那么说，此行收获颇丰？”</P>

白芷麻木地笑了，“可不是嘛。”</P>

“说来听听？”周礼有些好奇。</P>

“救命的药方，救命的药材，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还有……一个孩子。”白芷真的有些笑不出来。</P>

周礼听到这些是喜的，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足以让丹宁城在他们的手中存活下去，但是他看出了白芷犹豫，“孩子你不想要？”</P>

“也不是……只是孩子做真的作为筹码而降生，他会不会活得痛苦？”白芷如实道。</P>

“那你觉得孩子只需要双亲的疼爱，就能在这乱世中活得如意？”</P>

周礼是个独行之人，他的考量理性又尖锐。</P>

白芷在一瞬之间，又摇摆了决定。</P>

“爱是很虚妄的东西，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银子花，其实是个很没用的东西。”周礼又开始讲起了他的哲学大道理。</P>

“但你说爱没用吗？并不是，就像我喜欢穿得鲜亮，喜欢明艳，这是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但我就是喜欢，管他有没有用。”</P>

“为了这份喜欢，我拼了老命，散尽家财，求一份让我奋斗终身的功业，我要让这虚头巴脑的东西，变得理所应当。一想到有一日我走到街上，人人眼里都是倾慕赞许，而不再是嫌恶，我就觉得现在受的苦都值得。”</P>

“我那么辛苦护佑的，就是这份喜欢的心。”</P>

周礼说着，神情都变得幸福起来。</P>

白芷脑子里忽的冒出一个声音，像是记忆深处遥远的声音，他道：“爱是战利品，而非武器。”</P>

她记不得这话谁说的，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