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扬无力地垂下了头，“你该恨我。”</P>

“现在不想恨你了，十四岁那年我恨你，十五岁那年更恨你，十六岁也依然恨你，十七八岁还是恨你，只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P>

“后来我嫁人了，夫君却在某一日失去踪迹，他们都告诉我，他被抓去做药奴了，可我不信，我找了他三年，一根发丝都没有找到。”</P>

“一晃又是多年，有一天夜里，我睡到一半忽然醒了，忽然就想去找他，不顾一切也要找到他，想要掀翻那万毒庭，想要毁灭南蛮……”</P>

“那夜窗外的月亮明亮得像是白天，就像爹爹去救你出万毒庭的那一夜，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我会不会抛下他，抛弃所有去毁灭万毒庭……”</P>

肖扬听见巴莺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的脑袋也耷拉下来，垂在肖扬肩头。</P>

“我想我也会做出和爹爹一样的选择，从那时起，我应该就不恨你了……”</P>

“可是，不恨你，我不知道该恨谁啊！肖扬！”巴莺莺哇哇地哭起来。</P>

“我那泼天恨意，我必须要去恨！我解决不了南蛮的朝廷，毁灭不了万毒庭，我恨他们是没有用的，我只能欺负欺负你……”</P>

“对不起啊，肖扬，或许我们本可以做姐弟的……”</P>

“或许我们本可以做家人的……”</P>

“都怪我……”</P>

巴莺莺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肖扬要凑到她耳边他才能听清。</P>

听她说，他们原本可以做家人，肖扬泪如雨下。</P>

巴莺莺全身已经麻木了，手撑到肖扬的腿上，想稍微立起身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感受着肖扬滚烫的热泪一颗颗打在自己的手背。</P>

“不要哭了。”巴莺莺道，“不怪你……”</P>

“你明明只想救我……不怪你……”</P>

“我们都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P>

“我本来可以保护你的，把你当做弟弟，却偏执地去伤害你……”</P>

“是我无能的愤怒……”</P>

“让你受苦……”</P>

说到后面，巴莺莺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了，东一句，西一句。</P>

她有许多话想对肖扬说的。</P>

“我爹爹是南蛮最英勇的勇士……我本也该是……”</P>

“肖扬，你不能死，你的血还有用，你要活着……”</P>

“我此行……就是为了让你活着……”</P>

“却死在了这里……”</P>

“你要去杀了他们……”</P>

说到这句，巴莺莺明显激动起来，她想起身的，四肢却不停自己使唤。</P>

“你要去杀了他们！”巴莺莺依旧喊着这话。</P>

“你要去杀了他们……”</P>

“你要去……杀了他们……”</P>

“去杀了他们……”</P>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十遍，二十遍，从完整的一句话，变成零星几个字。</P>

肖扬就这般感受着，她的脑袋从肩头滑落到胸膛，再到腹部，最后躺在了自己的腿上。</P>

到最后，她双唇再也张不开，只在口中含着几个听不清楚字，“杀……了……他……们……”</P>

然后，她再也开不了口。</P>

就这样安静的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