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岂到御书房时,顺天府府尹冯煦轻正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外。
他尴尬地朝司岂笑了笑。
司岂拱了拱手,站在门口等莫公公通传。
“皇上请司大人进去。”莫公公很快便折了回来。
泰清帝的脸色很不好看,奏章撒了一地。
司岂一掀衣摆,“微臣参见……”
“罢了,免礼。”泰清帝的语气不大好,“司大人,柔嘉的案子有线索吗?”
司岂迟疑片刻,“没有。”
泰清帝摔了朱砂笔,“没有,又是没有!司大人的心思都用到女人身上了吧。”
司岂知道,自己被迁怒了。
他的目光在地上一扫,发现最上面的一个奏章是石方的,内容便是京城的清楼、小倌馆的搜查结果,那个淋漓的红色大叉赤裸地表明了皇上的愤怒。
他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发现几个最有名的妓馆都有诱骗拐卖人口的事实,而且拐卖人口在妓子中占绝大多数。
看似清明富足的大庆朝暗流涌动。
以成为一代明君为最终目标的泰清帝怎能不愤怒?
冯煦轻的官位保不住了。
他家世不显,府尹的位置确实难为他了,倒也是个解脱。
泰清帝发了一通邪火,情绪稳定不少,“师兄请坐,给朕说说柔嘉的案子。”
司岂在莫公公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把今天上午调查到的情况同泰清帝说了一遍。
泰清帝长叹一声,“三宗凶杀案,死了五个人,迄今一点线索没有。凶手想干什么,做惩恶扬善的侠客吗?”
说到这里,他苦笑两声,“倒也是好事,替朕下了决心。跟凶手比起来,朕有时确实眼瞎心盲。”
司岂道:“皇上,也并非完全没有线索。”他看了看周围。
泰清帝明白他的意思,便摆摆手,“都下去吧。”
莫公公道:“皇上,冯大人呢?”
泰清帝道:“让他先回去,等朕的旨意。”
黄公公下去了。
司岂取出他写好的名单,与泰清帝细细解说一番。
泰清帝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左言,怎么会呢?据朕所知,朕这位堂兄脾气温和,满腹经纶,极少与人争执。”
“石方就更不可能了,还有蔡辰宇,他就是个绣花枕头。”
司岂道:“皇上,这几人具备凶手的基本条件,微臣不能因为表面印象掉以轻心,不然一旦有所疏漏,就可能付出巨大的代价。”
“言之有理,朕也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泰清帝道:“既然如此,那就挨个查。接下来师兄打算怎么做?”
“皇上稍等。”司岂站起身,取出袖袋里的一个小瓷瓶放在御案上,“借皇上的镇纸用一下。”
司岂用一块手帕把玉镇纸擦拭干净,然后把大拇指印上去,再像纪婵那般如法炮制。
“所以,你在长剑上找到了这个东西?”泰清帝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司岂点点头。
“那朕跟诚王要来他们几人的指印,排除掉他们的,就是能确定那枚指印是不是凶手的,之后再跟你列举出来的嫌疑人一一印证?”泰清帝举一反三。
司岂道:“虽说未必因此找到杀死柔嘉郡主的凶手,但用指印推动断案的方式,将是我大庆断案技巧上的一大进步。”
泰清帝桃花眼耷拉下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遇到好官是技巧,遇到贪官就是陷害好人的最佳利器。”
司岂微微一笑,“即便遇到的是贪官,也能让被诬陷的老百姓少遭不少罪。毕竟,比起屈打成招,还是这样的方式更好一些。”
泰清帝摇摇头,“师兄一针见血,是朕狭隘了。既是如此,这个办法可先在顺天府试行,有效后再行推广。你牵头,纪大人实行。”
司岂起身领旨。
泰清帝示意司岂坐下,又道:“这是纪婵拿出来的办法吧。”
司岂点点头,“当然,若是微臣的,又岂会留到今日才说,她说她不想出风头,就把法子交给了微臣。”
泰清帝单手拖腮,“师兄,我又觉得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了,纪婵真的可能另有来路,但我又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个来路,你能想到吗?”
司岂道:“不管是什么来路,她都是个善良、努力、自信的好女人,有些时候有些事糊涂一些更好,皇上以为如何?”
泰清帝点点头,眼里又有了些光彩,“师兄,这个方法若是由你推行下去,你就又立了功,朕让你做顺天府府尹如何?”
顺天府府尹历来是皇帝心腹重臣,司岂要能力有能力,要后台有后台,的确是极为合适的。
但顺天府府尹一职为正三品,位高权重。
司岂年纪尚轻,难以服众,这也是泰清帝不能直接下旨任命的首要原因。
而且,首辅大人司衡已经拒绝了。
司岂吓了一跳,“师兄这几年升迁过快,朝官中已经颇有微词,皇上万万不可。不如先攒着,等微臣娶纪大人时,皇上再论功行赏。”
“哈哈哈……”泰清帝笑得花枝乱颤,几个案子有了新的方向,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如果让纪大人知道此事,你猜她会不会觉得脚疼?”
司岂道:“皇上误会了,微臣绝不会求皇上赐婚强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