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罗之武清了清嗓子。
魏时安闭上了嘴,抠抠脸上的痘痘,不好意思地说道:“在下瞎说的,道听途说。在下其实想问,你们既然是司大人的人,是不是也认识这位纪大人……表哥你别那么看着我,我就是好奇嘛。”
小马清了清嗓子,替纪婵说道:“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位比男人还男人的纪大人,但我师父姓纪,也是六品,恰好任大理寺丞。”
“啊?”表兄弟面面相觑,一脸惊吓。
……
司岂赶到承宣布政使的衙门时,余飞已经派兵包围了这里。
陈征领着司岂进去,在黄汝清的书房里找到了余飞。
余飞闲适地坐在太师椅上,起身朝司岂招了招手,“司大人的调虎离山妙极,辛苦了,快请坐。”
司岂拱了拱手,在客座上坐下,“余大人收获颇丰?”
余飞拍拍桌子上的三本账册:“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应该在黄汝清的府邸,费护卫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拿回来。”
司岂又问:“魏成毅呢?”
余飞道:“魏成毅已经去招呼黄汝清了。你放心,你们一进来四城就都已经封了,他们插翅难逃。”
说到这里,他竖起了大拇指,“司大人,好应变,好手段,好心计,好胆量啊。”
司岂摇摇头,“如果没有余大人的决心,下官胆量再大也无用武之地。”
余飞想起突然出现在都司衙门的几个御前一等带刀护卫,摇了摇头,笑道:“皇上任人唯贤,司大人计划周密,我等不过是配合罢了。”
司岂笑了笑,刚想附和着恭维恭维皇上,就见费原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包袱,里面鼓囊囊,显然都是账册。
他拱了拱手,“余大人,司大人,幸不辱使命,在下拿到了。”他当时也在微雨湖,但先行离开了。
余飞有些意外,“这么容易,会不会有诈?”
费原笑道:“总共两套,一套在书架上,一套在密室里,有诈的可能性不大。”
余飞大笑,“咱们确确实实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司大人走走走,去微雨湖,会会咱们的黄大人和郑大人去。”
他在鲁东两年多,早就受够了黄汝清等人的鸟气,如今大获全胜,不免有些喜形于色。
费原道:“二位大人,在下急着回京,就不奉陪了。”
司岂奉旨前来,费原也是奉旨前来,账册和人犯不能通行,这是首辅大人和泰清帝之前定好的计划。
司岂拱了拱手,“老费辛苦,路上小心。”他与费原的关系一向不错。
费原在他肩膀上一捶,“你也是,告辞!”
余飞笑道:“费大人不急城门已经闭了,不如跟我们走一趟微雨湖……”
他正说着,一个将官跑了进来,报道:“余大人,我们魏大人正在东城门等候。”
余飞笑着说道:“看来黄大人到东城门了,速度不慢嘛,走,一起看看去,费大人顺便从此处回京。”
司岂和费原都点了点头。
东城门的陆路水路两道闸门都没开。
几十条小船被堵在水道上,乱糟糟一团。
黄汝清同几个佐官,以及都指挥同知李正荣已经上了岸,身边正被数十个手持长刀的护卫拱卫着。
护卫外围围着上百个士兵,个个手拿长枪,将城下一片封锁得水泄不通。
黄汝清是文官,虽已年过不惑,但保养得极年轻。
他带着乌纱帽,一席酱色团领衫,腰上束着玉带,胸前的补子上绣着锦鸡。
明晃晃的从二品打扮。
“魏成毅,你这是要谋反不成?”黄汝清蹙着一对浓眉,负着手,气急败坏地说道。
魏成毅站在城门楼上,手按腰刀,笑着说道:“黄大人,这话下官可是不敢认得的,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几个同僚,问道:“对不对呀,陆大人,王大人,伞大人,武大人?”
陆大人是另一个指挥使同知,其他三位都是都指挥佥事,与魏成毅同级。
这几位不是吴文正的心腹,就是黄汝清的同党。
若非有费原几人的突然出现,魏成毅未必敢轻易犯险——尽管司岂纪婵抓了他的儿子和妻侄,但他不像黄汝清只有一个儿子,他有一大家子上百口人要顾。
几位大人身边一个亲随没有,孤立无援,垂着头,一个屁都不敢放。
黄汝清道:“奉命,奉谁的命,余飞那狗贼吗?他区区一个正二品,谁给他的狗胆动我和郑大人?”
黄汝清从二品,郑玄正三品,余飞确实没有那个能力,一旦动了就是越权。
魏成毅拱了拱手,叉着腰道:“当然是奉皇上的命,是不是啊余大人,司大人?”
他站在高处,已经看到了骑马而来的一行人,领头的正是余飞余大人。
在济州城,敢与余飞并驾齐驱的人不多,如果有了,必定就是传说中司岂司大人了。
“啧啧啧,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下辈子都不用愁咯。”魏成毅与身边的亲随叹息了一声。
司岂勒住马,越过士兵,与黄汝清的目光隔空相撞。
他挑了挑眉,“下官参见黄大人。”
黄汝清在京城时见过司岂一次,虽然五官依然有些陌生,但身高和气势摆在那里——即便在马上,也能看得出他比一般人高了一大截——他派人刺杀司岂,就是用身高作为辨认的最大特征。
“我儿如何了?”他已经明白在微雨湖上发生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所谓的绑架,从头到尾都是余飞和司岂的算计,他上当了。
一时间,黄汝清万念俱灰,他一伸手便要去抽护卫的长刀……
司岂居高临下,看得分明,立刻出声道:“黄大人若死了,令郎一定会死,听说其在济州横行霸道,早已激起民愤……”
“我死了,他就会活吗?”黄汝清惨然一笑,“余飞,我低估你了,这笔账我们来世再算。”
他拔出长刀往脖子上抹了过去……
不少人闭上了眼睛。
然而,理所应当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黄汝清惨叫一声,长刀和一块石子先后落了地,脖子上只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司岂有些吃惊,随即又反应过来,应该是隐匿在后面的费原出手了。
余飞团团拱手,朗声说道:“诸位,黄汝清勾连宗室,在鲁东称王称霸,置数万受灾百姓于不顾,劫掠朝廷救济,贪污鲁东税赋,皇上大为震怒,特遣钦差司大人捉拿此獠,以正我大庆朝纲,为我百姓牟利。”
“你等若识时务,自当束手就擒,以免刀剑无眼丢了性命。”
司岂接着说道:“所有账本具以到手,就算你等死而无憾,总要为你们的家人想想吧。”
黄汝清,郑玄和李正荣闻言面如死灰。
“刘维那个蠢货害我!”黄汝清大叫一声,跌坐在地。
一干侍卫见他如此,心里也松了口气,当即解下刀剑,跪了下去。
至此,余飞、司岂彻底赢了此役。
鲁东官场混乱,牵扯到黄汝清、靖王一案的官员极多。
司岂作为钦差,便宜从事,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该革职的革职,鲁东一地官员空缺大半。
好在泰清帝和首辅大人准备充分,五天后,新的钦差来了,大批官员陆续抵达鲁东。
这片富庶的鱼米之乡,终于恢复了平静。
买了一大批土特产的纪婵和押着一串囚车的司岂终于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