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应了。
她前几日写了一份详细食谱,厨子学了几日,该到检查作业的时候了。
不合格之处,她会亲自下厨指点,直到学会为止。
回到客院,胖墩儿和纪祎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在等着纪婵。
“娘你可回来了,咱们快回家吧。”胖墩儿有点儿想巷子口的小伙伴儿们了。
纪婵摸摸他光滑的小脸蛋,问道:“这么急,司家不好玩吗?”
胖墩儿说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自己家更自在,对吧,小舅舅。”
纪祎点点头。
纪婵深以为然。
尽管司家尽可能地给了她便利,但她还是时刻想着回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她收拾好行囊,带着两个孩子去司老夫人处辞行。
刚正院,纪婵就与急匆匆跑出来的司岂碰了个正着。
司岂道:“你们这就要走吗?”
纪婵点点头。
司岂道:“祖母刚刚昏倒了,我现在去请郑院使,明儿我再去看你们。”
“那你快去吧。”纪婵带着孩子们往屋里跑。
司岂知道纪婵是懂些医术的,心里忽然就安稳了些。
三人进了宴息间。
司衡也在,面色凝重,见纪婵进来勉强笑笑,说道:“这就回去了吗?”
纪婵道:“是,已经收拾好了,老夫人怎么样了?”
司衡叹了口气,说道:“已经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纪婵道:“晚辈也懂些医术……”
司衡眼睛一亮,立刻起了身,“走吧,一起去看看。”
司老夫人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汗津津的,双眼紧闭。
范氏、李氏无助地守在两侧,几个孙媳妇焦急地站在外围。
司勤带着哭腔,说道:“祖母不怕,我三哥去找郑院使了,马上就回来了。”
司衡说道:“都让让,让小纪大人先看看。”
李氏和范氏便赶紧把位置挪了出来。
司勤欣喜地说道:“纪姐姐还懂医术……”
李氏过来扯走司勤,又不满地看了司衡一眼——让一个仵作来看老夫人,晦气不晦气啊。
司衡懒得理她,问纪婵:“小纪大人会诊脉吗?”
纪婵当然不会诊脉,她摇摇头,握住了司老夫人的手。
司老夫人的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司衡有些失望,不会诊脉,水平跟他相差无多,没什么用。
纪婵问道:“老夫人中午用了多少饭?下午走路多吗?”
赵妈妈答道:“老夫人说,昨日吃荤腥过多,今儿茹素比较好,中午吃的不多,只用了一碗粥和几样小菜,刚刚去花园里赏菊,走路确实比平常多了些。”
纪婵觉得司老夫人应该是低血糖了,她朝胖墩儿伸出手,说道:“快把你的松子糖给娘,娘好救你曾祖母。”
胖墩儿“啊”了一声,眨眨大眼睛,赶紧打开荷包,把剩下的几颗都拿了出来。
纪婵道:“司老夫人快张嘴,把你曾孙的糖吃了就好了。”
胖墩儿爬上炕,说道:“对,胖墩儿的糖有法力,祖母吃了就好了。”他记着纪婵讲的故事,顺嘴胡诌起来。
司老夫人闭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她不想伤乖曾孙的心,张开嘴,把小家伙喂的糖吃了下去,勉强说道:“好吃,好吃……”
司衡哭笑不得,说道:“母亲放心,逾静去找太医了,马上就回来。”
纪婵又道:“老夫人这些日子经常喝水吗?”
赵妈妈怔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比以往喝得多些。”
纪婵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老夫人的小便是不是有股子甜味儿。”
这是什么话,成何体统啊?
李氏蹙起眉头,瞪了纪婵一眼。
司衡知道纪婵在问什么,他说道:“你怀疑老夫人得了消渴症?”
纪婵点点头。
司衡对赵妈妈说道,“你说。”
赵妈妈道:“二老爷,容奴婢去问问刷尿痛的婢女。”
得到允许后,她快步跑出去,不多时,又跑着回来了。
“回二老爷,确实如此。”
李氏红了脸,垂着头,再也不敢看纪婵。
司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消渴症不是重症,但至此之后,司老夫人就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人生没有了美食,活着的乐趣便也少了许多。
屋子里鸦雀无声。
胖墩儿不安地动了动屁股,看看纪婵又看看纪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司老夫人睁开眼,说道:“老身感觉好多了,心不慌,不出汗,也有力气了。”
胖墩儿欣喜地看着纪婵,“娘,我的松子糖真能治病吗?”
纪婵道:“你曾祖母午膳用得太少,血液里的糖分不够身体所需,所以才病得这么急,糖分补充上来就暂时缓解了。”
司勤道:“纪姐姐,血液里面也有糖分吗?”
这个问题,有点难讲。
但纪婵还是点了点头,道:“血液里的糖分跟你想的糖分不大一样,但的确是糖分。”
司勤不明白。
司衡也不明白,但他知道,纪婵说的肯定是对的。
他很好奇,纪婵的所学所用究竟来自哪里,也就此问过司岂,但司岂只说是跟她师父学的。
或者,这个世上真有奇人也说不定吧?
司岂把郑院使带回来时,司老夫人已经用过饭了,与正常人无异。
郑院使问过脉,也认为司老夫人得了消渴症,开了药,留下一大堆医嘱告辞了。
之后,纪婵也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