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牢回去后,迟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张伯他们在家里等了一整天了,见顾深和迟迟回来了,三人忙凑了上去,芍药更是没忍住便掉了眼泪。
迟迟太累了,方才那两枪像是开在他自己心口上一样,让他特别难受也特别疲惫,这会儿他连同张伯他们问好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上了楼。
顾深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自责。
芍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迟迟,她吓坏了,眼泪往外滚,“将军……我家少爷他……他怎么了……身上还有血……少爷是不是受伤了?”
芍药说着,越哭越凶,顾深朝她摇了摇头,“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会儿。”
“张伯,去煎一副药来。”
张伯神情悲伤,有些迟疑,“现在吗?先生会喝吗?”
顾深点头,“那药助眠,他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听顾深这么说,张伯便连连应声往小厨房走。
迟迟喝的药都是顾霆喧特地让人给磨成粉末的,熬起来很方便,一会功夫张伯便将药端了过来。
顾深接过碗,没有停留便往楼上走。
顾深进房间的时候,迟迟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扔在一边,衣服上还有斑斑血迹。
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顾深心里跟着难受。
他慢慢走过去,轻轻唤了声,“迟迟,喝点药,会好睡一些。”
迟迟没有反抗,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接过那碗药仰头便喝了干净。
看着他咕嘟咕嘟喝着药,顾深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以往自己在的时候,他喝药总是要几番哄骗才肯拧着眉喝上两口,如今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全数喝光。顾深知道,他心里太苦了,这再苦的药到了嘴里便也不苦了。
顾深心疼极了,见迟迟还想将药渣喝下,顾深忙从他手里夺过碗来放在一边,捧住他的脸便深深得吻住他。
他口中的药很苦,苦得顾深心里都疼了起来。
片刻后顾深才松开迟迟,他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迟迟的脸,“睡吧。”
迟迟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没再说什么。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迟迟很快便睡着了。
顾深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他睡着才离开。
顾深知道他太累了,在医院的这些日子他没有一天合眼过,如今怕是更难睡着了。
如果可以,顾深真不愿他经受这般的苦楚,他就希望迟迟高高兴兴的,不论他想怎样,只要他高兴就好。
看着迟迟皱着眉的睡容,顾深心如刀割。
他轻轻俯身,在那紧皱的眉间吻过。
夜还深着,顾深便驱车离开了。
这些日子他守在医院里,其他的事都交给了叶澜和霍萍生,今日又在岳城露了面,顾霆晔那边不可能毫无察觉,这局势也难免动荡了起来。
顾深到码头时,叶澜和霍萍生正在盯着人下货。
见他来了,霍萍生和叶澜皆喘了口气。
霍萍生看了眼周围,见都是自己这边的人,这才上前迎上顾深,“你可算来了,都处理好了?”
顾深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见顾深气色不好,霍萍生也理解,他抬手拍了拍顾深的肩头,叹了口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然我很想让你多陪陪迟迟,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容乐观。”
“你在医院未曾刻意隐瞒,顾霆晔的眼线估计早已查到了些许,我看可以开始准备如何应对了。”
顾深抬眼看了看码头的船只,轻轻开口,“到了几批货?”
霍萍生刚要回他,叶澜便上前来将货单递了过来,“少爷,到了两批枪支和一批弹药。”
顾深接过货单看了看,眉头微蹙,“少了一批弹药,运去了哪里。”
叶澜答道,“调去了军队里。”叶澜说着,顿了下,“队里来催了几次,您该回军队了,总督那边这几日也在询问,我借口您有事给推了回去,不过想必也拖不了几天了。”
听叶澜这么说,霍萍生点了点头,“的确。往常这时候我们已经在队里了。如今这个档口,若是被顾霆晔趁机借题发挥,实属不利。”
顾深也知道其中利弊,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更何况如今迟迟的情况也不容许自己离开。
顾深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再等等。我一走,顾霆晔恐怕要大张旗鼓把迟迟的事闹大,这边不可不防。”
“剩下的几批枪支和弹药也调回队里,顺道让林路跟着回去一趟。”
听着顾深的话,叶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叶澜有些诧异,没忍住开了口,“少爷……您的意思是……硬碰硬?”
顾深颔首,神情肃穆,“岳城名义上是我的,但顾霆晔安排了不少人过去,我在岳城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被他看在眼里。”
“顾霆晔早已对迟迟的身份存疑,这一关我们都避不开,索性正面上场。”
想到迟迟身份公开后各界会有的动荡,霍萍生便有些担忧,“可是……以总督的性子,这件事一旦暴露……怕是会将他惹怒,你手里还有几个师是从总督那边拿过来的,那时候……除开这个不说,就是各行各界知晓了这件事,怕是也难以安宁。”
顾深缓缓闭上眼,有些倦态。
这些道理他都懂,甚至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一旦暴露,自己地位不保,名下产业也将遭受重创,迟迟则更是要在风口浪尖中穿行。
对于自己,顾深并不在意,可他到底是有些担心迟迟。
顾深叹了口气,道,“先做好准备。顾霆晔暂时还不会盲目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