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节 战略转移(2 / 2)

挥戈逐马 鼎鼎当当 3440 字 7个月前

他们自然知道那儿是敌军,马不停蹄地往自己人马中退败,把高显人马搅了个大乱,狄阿鸟趁势而今,一口气收复前营,将高显人马赶回红沙河河滩。

这个时候,他只恨红沙河不够深,不够宽,不然的话,那儿窝一窝子人,进退失据,受自己猛冲,又是一个以少胜多。

既然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他干脆放弃了,趁夜色中敌军溃乱簇拥,火速后撤,暂时摆脱与敌人的接触。

后撤中,终于传来好消息,赵过生怕偏师有失,集中攻坚,加上王本的策应,终于在天黑前拔掉南方勤王敌军狙击的几个要点,接应来了。

主力虽成功回救偏师,但高显人多势众,自己地盘自有便利,而龙摆尾又憋了口劲,有心快战,要等战胜后支援潢西战场,快速重整旗鼓,根本不让东夏多喘,连夜又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东夏所有的优势都建立在己方没给对方铺展兵力的足够空间,自然不肯丢失这个优势,面对龙摆尾不动则已,一动千钧的攻势,只能选择死战,在高显城下的战争陡然惨烈,到第二天天亮,残烟盘绕,到处房倒屋倾,接战之处,尸体躺了厚厚一匝。

决战的提前让狄阿鸟不敢轻易逃遁。

他这个时候,没做好十足的准备,放弃抵御出逃,无疑给敌人聚歼自己的机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龙摆尾这个被龙青云一手提拔的统帅显然有着自己的风格和特点,这一爆发,充满着猛虎下山的味道,按照狄阿鸟的说法,自他五岁时就上门欺负的作风发挥到极点,援兵来了,根本不给人喝口水。

事实上龙摆尾也没想到会打成这样。

狄阿鸟破坏了自己玩的那手光明正大,提前对南路军发起进攻倒也没什么让他意外的,却是没想到南路军对应东夏军人数众多会这么容易会败,败这么快。

他本来认为合围的契机到来,自己猛烈进攻,能创造合围狄阿鸟的条件,其结果,拓展的摆兵空间不大,南路军已经战败,狄阿鸟照样可以裹民逃跑。

其实半夜他就知道围歼有难度了,南路军已经彻底战败,东夏的主力回师在前,呼应南路军已无可能,但是还是毅然发起猛烈进攻,这么做的目的是处于关键时刻,一是为了开辟战场空间,二是在开辟一定的战场空间之后,为了防止狄阿鸟鱼死网破,先一步猛攻,在东、北两路援军上来以前试图吃掉他的嫡系。

狄阿鸟不给作战空间,勤王兵马一上来无法投入战斗。

自己夺了一部分作战空间,就要摆兵,摆兵就要出城,狄阿鸟要是趁这空隙试图吃掉自己,自己手里的嫡系就要遭受巨大的损失。

他是万万不肯让自己的嫡系遭受巨大的损失,造成勤王兵马以客压主,勤王进京不走的局面。

所以,自己越是不想战,却越要攻击猛烈,造成对方的错觉和胆怯,不敢趁这个间隙,毁灭自己的嫡系的。

天一亮,战场情形一清晰,他就不打了,连忙盘盘人休整。

不过,他的战略目的确实实现了。

狄阿鸟被一夜的猛攻打怕了,再加上主力先打南路军,后调上来抵御龙摆尾大军,疲惫不堪,也连忙盘盘身,让士兵休整。

龙摆尾聚集一干将领作下一步打算,狄阿鸟也聚集一干文武,正式商量“战略转移”。

双方一时陷入可怕的宁静,像极了大战之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沉。

仗打到目前为止,龙摆尾是很窝心的。

而就目前的局势,狄阿鸟也是窝心到了极点,前几天他就想跑,可是一来潢西战场战况不是那么清晰,不能跑,二来大军开过来,仗没打,目的也没达到,没法给全军将士一个交代,起码也要裹点百姓。

就是这两个顾忌,其结果呢?仗打了,南路军虽然战败,却能重整旗鼓,连日作战,主力喘不过来气,撤退都不能现在就撤,而打成这个样子,百姓也卷走几个,敌人大军却在攒聚,下一刻也许就能合围,把自己吃掉,就是现在跑也有凶险,说不定龙摆尾已经调集人马往大潘子开进了,如果龙摆尾预测自己退军的路线准确,率先占据大潘,那自己逃走,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他召开这次会议,就是趁此战的艰苦,来解决退军的思想问题,而解决此问题,还不能让将士们低沉下去,也就只能拿着“战略转移”的幌子冲众人晃,晃得人眼花,当时,就有个心眼活盼的将领问了一个高难度问题:“我们转移,转移的目的是什么呢?”

狄阿鸟掩饰着大笑,问:“目的是什么?你竟然不知道?”

他狠批了该人,结尾还是没回答目的,只是万般鄙视:“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回去好好想想,就这还带兵。”

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就散了,让人执行,而自己留下内核,讨论一个问题,大潘子要是被敌人提前进驻了呢。

一个高参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说:“我们可以换换位,而今南路军溃败,我们可以趁势以偏师南进,造成我们从柳河子南下的假象,然后以主力袭击大潘子,主力打下大潘子,离湟水已只有五十余里,若得潢西接应……”

柳河子在高显直南八十余里处,地形复杂,却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往南是辽州城,往西则可抵达湟水边缘的潢中城,而大潘子则是在高显西南,沿路南下,经过茨榆坨,也可抵达潢中,按照这位高参的说法,则是牺牲偏师,以保存主力,不经湟中,渡过湟水,回潢西。

狄阿鸟苦笑摇头。

他认为这个高参显然就没弄明白自己的作战计划。

为什么要南下,走潢中过河?

就是龙摆尾把重兵西摆,战线延伸到来时的小城法哈牛,法哈牛在大潘子的西北,又是一条坦途,直接渡河,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高显。

这只是其一。

其二,自己不想牺牲偏师,完成后撤。

偏师中百姓众多,拖家带口,赶羊赶牛,破车载家当,必须是主力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偏师取巧。按照自己的设想,在敌人不知道自己要逃走时,偏师跳出圈外,直袭大潘子,畅通无阻地南下,与主力会合,或者情况紧急,主力先南下,在给人摆出一副南下撤退的样子时,偏师在被别人误解为后队的时候,连夜移动到大潘子,顺大潘子南下。现在自己担心敌人先进驻大潘子,是因为决战提前来临,敌人出于封死自己退路的原因,很可能扼守法哈牛,进驻大潘子,若己路再趁南路军一时无法重整旗鼓南下,敌军从大潘子,法哈牛两路平行南下,以主力殿己后追击。

在考虑到龙摆尾缜密的用兵风格上,也完全有这种可能。

他忽略到这位高参的建议,扫视一周,发现布敖似乎有话要说,连忙说:“有话就说,你为我阿叔善后来归,怎么反显得像外人?”

布敖这就说:“潢西兵力是不是宽裕?要是宽裕的话?”

狄阿鸟要求说:“宽裕不宽裕,把你的想法说完。”

布敖站起来,一手按案,趴向地图,一手往北指,在王本惊呼“你要往北撤退”时,摇了摇头,说:“潢西若兵力宽裕,可以造成攻打法哈牛的假象,前天大王还在说,龙摆尾兵力西摆,用意不仅仅是封我退路,主要是怕我军绕过高显,北上捅他们西北军的屁股,如果给出攻打法哈牛的假象,而我兵又不动,龙摆尾定然得出我要调他西防的结论,丝毫不敢动用他的西线军,更不会往大潘子进驻大量的军队。”

狄阿鸟情不自禁地点头,说:“没错,没错。”

他虚伪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接着,沿着这个思路补充:“一时无法知会牛六斤,他会有这个默契吗?事不宜迟,你们立刻派出探子,密切监视敌人西线,而同时,我军摆出攻打他西线的姿态,偏师明目张胆西移,这样牛六斤就能得知我们的动向和用意。”

他结束会议,出来见到李言闻,这才没什么负担地表示自己的头疼和沉重,说:“我想高显北路和西路人马今天就会抵达,他娘的也忒快了,能不能顺利撤走不说,确实是劳而无所获呀。”

李言闻却一直担心嗒嗒二虎跟着军营奔波会生病,会水土不服,会受传染,得些孩子们容易得的传染病,这几天,天天给他号脉,监督他的饮食和睡眠,倒也一片苦心,让狄阿鸟感动。

狄阿鸟生怕他担心自己回不去,提前打好招呼说:“你不要担心,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狄阿鸟这一二百斤搁这儿,也要把你平安无事地送回去。”

李言闻却关注到一件事,说:“大王虽然用心良苦,专门抽士兵救助伤者,可他们的手法有问题,使得药和棉纱都不够用,只怕军中的伤药和棉纱很快就要用完。您看,是不是给他们集训一下?”

狄阿鸟苦笑摇头,说:“来不及呀。”

他原本想让人把重伤者抬来,让李言闻救治的,可李言闻不是他的部下,一打仗,受伤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也不好提出这要求,见李言闻关注着,主动往跟前跑,倒是医者父母心,一时钦佩,说:“李兄是我东夏至宝,不要过多地劳心费神,还是调整体力,等出去之后,多收弟子,慢慢解决这些问题。”

他们不知不觉就往伤员所在的棚地移动了,到了慰问一番,刚刚出来,就有人到处寻找,见了就告诉说:“大王,他们的援军上来了一大批,足足上万。”

狄阿鸟按按李言闻,故作镇定地要求说:“带我出去看看。”

他带着十数骑奔出去,到了战场前沿,举目望去,可不是上万?兵压过来,往西陵外的密林扎去了,压得他脑门一阵阵发紧。

是不是不要求缜密了,提前跑?回营下令,立刻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