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锋在峰中落下,却见众人都抬着头来望,夹杂着不少生面孔,宁和远站在最前头,两手背在身后,眉眼舒展,暗暗藏着几分得意。
他微微点头,宁和远立刻一引,轻声道:
“恭喜姐夫…”
他让了身形,显出身后那人,正是那宗主迟炙云的胞弟迟炙烟,这人面相略阴狠,两眼眯着,见了李玄锋才睁开,笑道:
“道人真是好弓法!一刻钟射杀慕容武,如今我等是开了眼界了!”
迟炙烟几乎是此间地位最高之人,伸手示意他入内详谈,语气还算客气,问道:
“道人见了哪位真人?”
“秋水、元修两位真人…”
李玄锋应声向前,他比迟炙烟高出一头,迟炙烟抬眉正见他的双眼,李玄锋沉声道:
“真人赐下了丹药,多加鼓励,并未多说什么。”
迟炙烟似乎在仔细思量,低头不曾开口,只问道:
“不知是何等仙丹?”
“庚金叁气丹…”
李玄锋吐了这话,目光在迟炙烟面上一扫,只觉得他两眼茫然,反复思量,似乎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不知是哪位真人给的…?”
“元修真人。”
李玄锋应了,见迟炙烟还是一幅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心道:
‘迟炙烟兴许不晓得…’
他随口应了迟炙烟几句,等到面子差不多也给足了,这才道:
“玄锋大战一场,有伤在身…恕不能久陪…待我疗伤完毕,调整气息,便服下丹药。”
迟炙烟只好点头退下,宁和远忙碌着进来了,李玄锋伤势才调理了半个时辰压下去,一路折腾过来,复又觉着五脏六腑生疼,面色有些苍白。
他只将那慕容武的盔冑取出,掷在地上,霎时震得玉砖前法光潋滟,轻声道:
“将这盔冑也重铸了,寻几个炼器师,给出几套重铸的路子来,我挑选一二。”
宁和远轻轻点头,李玄锋只快步下去,便见李清虹等在殿中。
见了李玄锋上前,她用着忧虑的神色望来,问道:
“二伯伤势如何?”
李玄锋只吐气摆手,李清虹睹见他神色,很快地把自己先前的打伤赫连长光的事情讲罢,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物。
一件是纹路繁复的青黑色锦扇,上头纹了很多咒文,大抵分成五样图腾类的花纹,风格精致中透露着些奢靡。
另一件自然就是那套锦袍了,同比呈现出雪白之色,肩膀两处有着较长的青色翎羽,先前穿在那魔修身上魔气腾腾看不出来,如今这么一展示,倒有些飘渺,只可惜被雷电洗过一遍,稍有些暗淡。
李玄锋仔细听完,顺手将殿中的阵法开启,这才沉声道:
“清虹,这赫连氏是赵国以北的铁弗国的王姓,又听你描述,赫连长光是个有地位的,你以一敌二,还能杀了一人,算是不易。”
他眉毛下的老眼依旧锐利,两手抱胸,虽是受了伤,吐字还是清晰有力:
“可你惹上这人,不是好事,我先记下了,这些日子伱多在关内修行,等我留意着去东边一巡,把他找出来射杀了,便来不及恨你。”
李清虹听得一愣,她虽然并不惧怕此人,可她在关内终究是拖家带口,又不能时时提防着,是有些风险,她又不愿多麻烦李玄锋,只能答道:
“多谢二伯…只是要看着二伯的事情要紧。”
李玄锋只摇头,声音略有沙哑:
“不说你是家中修为第一…此番是去定了的,不过杀一魔修,并不碍事。”
他并不多说,仔细一瞧,指了指那两样法器,开口道:
“赫连家有底蕴,这两样法器品质都算不错,我晓得你拿着不安稳,你此番出去问一问宁和远,让他派一人随你去关中重铸法器。”
李玄锋顿了顿,特地嘱咐道:
“切莫要在边燕山上重铸,此处人多眼杂,很多是非,慕容武的盔冑我会打造好了送到家中给晚辈。”
李清虹明白他指的晚辈就是李周巍了,点头记下来,李玄锋已经有疲惫之色,摆摆手,两步退下去,李清虹一路送出殿,心中暗道:
“二伯威势愈重了。”
她寻了宁和远,这人如今热情得很,只将手底下几个炼器师带来,特地领来一人,是个红衣的雄壮老人。
宁和远笑道:
“这是楚道友,曾经在望月湖坊市修行,是姐夫的老熟人了!”
李清虹点头,她听得出李玄锋山上人多眼杂的意思,早就在此地坐不住了,还没有与这楚姓炼器师多说,急忙忙告辞。
带上还有些神情萎靡的费桐玉,三人一路驾风过去,李清虹连忙告罪一声,问道:
“事情急迫,不敢多留,不知道友姓名?”
“楚明炼。”
老人哈哈一笑,两手负在身后,挺着胸膛,气势很足,答道:
“当年老夫尚年少,在望月湖坊市中炼器,玄锋手中那把【金庚】便是出自我手!”
“就连剑仙回家中,都是来我店中添置物品的!”
这显然是楚明炼逢人就要说的得意事了,哈哈笑了一阵,李清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很是期待地问道:
“那前辈可曾见过我父亲李玄岭?”
“李玄岭…?只听过李玄宣…不曾听过李玄岭。”
楚明炼略有些尴尬,李清虹连忙补道:
“乃是月阙剑之子。”
“喔!”
楚明炼神色一下郑重起来了,点头道:
“阁下原来是李通崖孙女…”
他怀念道:
“当年前来的三人之中,唯有他像是个出行的护卫,依稀记得肩膀很宽,不曾想是这样了得的人物。”
两人笑意盈盈地交谈起来,很快回了关内,隔着老远便望见空衡,他正在此地左右寻察,倒是不见李乌梢。
李清虹顺口一问,这才晓得关中还有一鄰谷筑基女修,座骑是只白色钩蛇,李乌梢几十年没有见到同类,心中按耐不住,便过去拜访了。